第124章番外十他们的一天（二）
【江绮杉篇】
早上八点的601寝宿舍还陷在一片安静里。
昨晚几个女生出去团建了波大的，到凌晨三点才翻墙回宿舍洗漱，一个个倒下前，还都冲倪辛月叫唤了一声，说要放纵一天，明天早起不用喊她们。
到头来，倪辛月是记得睡前把闹钟关了，江绮杉却忘了自己的手机上还设置了两个。
她手忙脚乱地将音乐关掉，困意直接没了大半。寝室里呼吸声安稳，其余人睡得太死，都没被吵醒。
斜对面孙眠心的被褥是瘪着的。昨晚大家聚完，护送她回出租屋，看望了下睡着的宝宝，这才回的学校。
卫生间里传来洗漱的水龙头哗哗声，元梦的心理学专业学分还没修满，周六早上还需要赶去学院上课。
窸窣的响动没持续太久，人就拎上包出门了。
江绮杉看时间还早，虽然醒过来了，但也没急着下床。
她划开手机，把几个社交软件上的信息都处理了一遍，接着上摩托车爱好者网站看一眼自己的“老公们”，戳开漫画软件，把之前追的几部连载漫的最新章一一看过。
一圈下来，不知不觉间，两个小时过去。
她规划了下午去什望海的骑行路线，为了让路上时间充裕一些，决定比原定的时间再早两个小时出发。提前到了，还能在海边公路兜兜风，拍个日落前的公路大片。
江绮杉说干就干，起床时看叶镧、乔思羽几人还躺在床上没动静，也就没叫她们，独自去了食堂吃饭。
周末食堂的人流比读书日时少上许多。
江绮杉没排两分钟就排到了窗口前。
古人云“内部有人好办事”的话诚不欺我，曾经在食堂患难与共、做过一段时间战友的大妈认出江绮杉后，分分钟将一勺沉甸甸的糖醋排骨往她餐盘里招呼：“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
江绮杉：“周末都还在睡懒觉呢。”
跟大妈唠了会儿嗑，后面还有排队的学生，为了显示自己并非占用大妈工作时间闲聊，江绮杉还多点了两个菜，这才跟人告别，找了个空位坐下吃饭。
末世之后，江绮杉胃的伸缩性与机动性都变强不少——饿能饿一顿，偶尔奢侈时，也能做到光盘。
大概是体会过粮食的紧缺，倒餐盘时，泔水回收处，其余学生倒的也都是些汁汁水水——农学院的人还为此站出来发声过——吃不下可以不吃，泔水桶里的东西又不是真拿去浪费，他们养猪场的猪已经瘦一圈了！
来到食堂旁的停车棚，江绮杉解锁开一辆她停靠在那儿的摩托车。
开学后，她就把自己之前“遗失”的老公们都召齐了，虽然报废了一部分，但修修补补，还是存活了几辆——依次停放在自己日常进出校园的几个要道上——如果丧尸再爆发一回，八方接应说得就是她了。
摩托车开出去两步，江绮杉倏地踩下刹车，将头盔的挡风玻璃盖往上一掀：“你俩怎么在这儿啊？”
走在前面的陈书望、时宇回过头来。
陈书望一脸得救了的表情：“终于遇见个熟人了，江绮杉你快来，这小子交给你了，我还要赶回学院干别的事。”
江绮杉目光落到时宇身下的轮椅上，了然一点头，将自己挂在摩托上的逃生工具包一拉开，掏出串绳子扔过去道：“你小子运气也不全那么差嘛，正好赶上巧的了，姐姐要去外面兜风，带你爽一圈！”
时宇脸上露出一丝茫然，下秒扭头就叫：“哥——”
充满羊入虎口的惊惧感。
陈书望那儿赶着时间，已经火急火燎地跑出几步，闻声回头望来，想看看江绮杉打算怎么处理时宇，顿时又抓狂得往回跑：“你俩这是想干啥！这刚出门就得被交警逮住罚款吧！”
江绮杉已经下来把绳子往轮椅上系：“没事，我知道哪些路没交警，也没摄像头。放心，姐开最低码，摔不着你。”
她说着朝自己车子走近两步，打算把绳子另端往摩托上系。
轮椅被拽动，发出嘎啦嘎啦两道响，阻力异常大。但江绮杉拽得手劲也不小，最后轮子几乎没往前滚，是被平移拽过去的——
江绮杉显然也被这手感惊到了，吃惊地回过头来：“你这啥轮椅？”
俩轮子连人拽都跟不上，哪能跟得上摩托车跑的。
陈书望：“……”
时宇：“……”
江绮杉也没把这放心上，蹲身研究了下，道：“没事没事，姐学机械的，可以帮你把它修一修。”
陈书望已经不敢看她折腾了，举双手投降，对时宇道：“算了算了，你跟我一起去我学院拍视频吧，等我拍完了，咱俩再一起打车过去。”
他说着重新推上时宇，就往自己学院赶。
江绮杉没想到两人说跑就跑，还在后面叫唤：“诶，去哪啊，我之前摔断腿，寝室里好像还有多的没用的轮椅，要不要给你们拿来——”
【元梦篇】
教学楼的下课铃响起，班上最后一个小组的同学做完PPT呈现，老师再进行总结拖了会儿堂，等元梦走出教室已经是中午12点45了。
她翻了翻手机聊天群里的消息记录，估摸秋述那儿已经不需要再帮忙，也就没往美院的方向走。
和之前每个有课的周六一样，元梦半天课程结束后，不会直接回寝室，也不会去图书馆，独自来到学校旁边的美食街，买份杂粮煎饼做中饭，就沿着绿化道的银杏树阴影，沿路往大学城的书店方向逛。
估计是今天阳光特别好的关系，路上遇到的几个喷泉池都喷起了水柱，广场中央的规模大些，水柱也更强劲，直接折射出了一道彩虹。
元梦和边上经过的其他路人一样，掏出手机，咔嚓咔嚓就是一通九连拍。
将风景照往群里一发，跟大家分享，顺便慰问了下寝室里另外几个都起床了没有。
倪辛月这位一早上都没出现过的失踪人士终于冒了泡：【又去书店了？】
柳明梵：【最近有啥新出的好看的书吗？我追的好几本小说都永久性断更了，哎。】
孙眠心：【想点好的，说不准是因为这年头写小说不赚钱了。】
柳明梵：【阿门。】
时宇：【说起来我们班同学最近都在看文学院一个同学出版的《淅和求生日记》，好像很有意思，元梦姐你帮我带一本吧？一会儿钱转你。】
叶镧：【@时宇，你小子过分了哈。咱群里就有一位现成的大作家，你不支持自己人销量也就算了，还跑去支持对家，到底是跟谁一伙的。】
时宇反应过来，忙道对不起：【马上买马上买，给我亲戚朋友、班里同学各送一本！】
元梦听手机里信息嗡嗡震动个不停，笑笑，没急着回复。
她在附近的咖啡店里买了杯咖啡，又不急不缓地推开书店的旋转玻璃门，在大门附近的畅销区逛了一圈，挑了本书，这才在观书区的沙发旁坐下。
元梦：【@时宇，没事，这老师的书我也有看，今天过来就是打算买两本收藏的，晚上给你带过去。】
叶镧问：【什么书啊，那么好看。】
元梦翻开手上的书，拍了第一页的内容，上传到群里。
「《淅和求生日记》
10月16日丧尸爆发的第一天
世界上总有一束光是为我而打。
总有一本传世巨著由本人撰写。
10月17日丧尸爆发的第二天
“先拟一个惊人的标题”
10月18日丧尸爆发的第三天
《惊人的标题》
……」[1]
群聊里众人看完截图上发来的内容，陷入集体沉默。
柳明梵：【这风格……感觉我好像也能搞——《优雅的长笛王子·音乐系系草·N大的艺术之光·柳·Vito·明梵的二十三年美丽人生·日记版》】
乔思羽：【大哥，你这标题一页都要放不下了……】
叶镧：【……淅和老师没能做到的惊人标题，你做到了。】
时宇也不甘示弱，发了超长一串书名。
元梦平日里看见身边谁有创作欲望的，都会直接鼓励去做，现在也不例外：【可以呀，感觉会是很有意思的题材。我到时候可以帮忙问问我编辑，看能不能内推投稿。】
柳明梵、时宇瞬时膨胀起来，嘴炮一个接着一个，都觉得自己已经预定当界大文豪了，他们还嫌打字慢，一条条大嗓门的语音发出来。
紧接着孙眠心也发了一条语音。
元梦点开，是婴儿的哭声。不过孙眠心把话筒贴心地离远一些，声音并不刺耳，反而咿咿呀呀得有趣。
江琦杉：【大文嚎们，你们讲得很有感染力啊，小朋友都被吓哭了。】
柳明梵：【时宇，都怪你声音这么大！】
时宇：【我音量还好啊，是不是你声音太响了，我看你都要唱起来。】
……
群聊里的话题越扯越远，元梦笑着将手机熄了屏，放到一边。
她先是偏头看了眼玻璃大窗外的明媚阳光，再是把目光落回到手中的书页上，一页一页翻动。
午后的阳光倾斜地映照在木质书架上，照得人暖融融的。
咖啡飘香，融化了一下午的时光。
【乔思羽篇】
雕塑室里。
乔思羽搬了小板凳，坐在秋述的工位旁边。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是出门买杯奶茶溜达的功夫——顺路来看看秋述的悲惨大学生现状，缓解日常考研压力，最后却成为全场唯一一个送上门来的免费劳动力——
她两只手在泥盆里淌过来又淌过去，彻底脏了以后，也算看破了这片红尘，自暴自弃地搞起艺术创作了。
昔日天才小画家奖获得者，如今却混成某秋姓名不见经传的雕塑师助理——想想就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秋姓雕塑师对某人肚子里的苦水还一无所知，自我感觉良好地捏着铁架上的人体轮廓，嘴上还道：“怎么样，没事玩玩泥土还是很解压的吧。”
乔思羽：“……我是真没想到你们学雕塑的平常还搞这些。”
方才看秋述又是搭架子、又是焊钢筋的，乔思羽内心受到的冲击可谓一波接一波，这专业架势一点不比她这个土木专业的、以及寝室里那帮机械专业的差啊。
放眼整个雕塑室，其他男生女生无一不是如此。
难怪雕塑专业是整个美院之前招生最少、但此番存活率最高的一个专业——平日里一个个的都没少练啊。
秋述用两指指腹在雕塑脸部位置刮出两个眼廓：“看出来了，一个个送礼物只知道送雕塑刀，是不是觉得我们只需要拿把小刀就能雕出花来了。”
正适时，隔壁工位一女生正拿着榔头、锤子暴力锤雕塑，乔思羽听着那动静沉默了又沉默，没忍住代入想象了下秋述的样子。
她道：“……最近就业形势不太好，你要是毕业找不到活干，感觉可以到我们土木来，无差别上岗、跳过培训、原地就业。”
秋述听得好笑，看看时间差不多，就把工具台稍微收拾了下，顺便看一眼乔思羽方才打发时间的成果：“……你这捏的都是什么？”
“哦，”乔思羽依次展示，“乔思羽的碗。”
“以及达芬奇的蛋。”
她说着还把蛋盛进了碗里。
秋述：“……”
乔思羽看到他微妙的表情：“你看，我就不该来，很容易打断你艺术创作的思绪。”
秋述皮笑肉不笑：“不会。我这次的主题就是强迫、不甘与扭曲。你和你的泥很好地融入了这些感情。”
乔思羽：“……”
秋述扯了几块塑料膜往自己的半成品雕塑上盖，顺便让乔思羽帮忙把他桶里没用完的泥也一并套起来：“裹严实一点。你上次过来没盖好，后面都长蘑菇了。”
乔思羽：“？？？”
乔思羽：“真的假的？”
秋述：“我发朋友圈了，你没看见？”
乔思羽隐约想起来好像是有那么一出：“啊，当时看小图就觉得有点恶心，就没再放大看了。”
秋述摇头：“你失去了欣赏艺术的一次机会。等会儿洗好手去看看。”
“啊啊，不想看蘑菇，你当我是那个蘑菇算了。”
两人一边闲扯一边收拾好东西，在洗手台前足足搓了十分钟的手，才往外走。
乔思羽抠着指甲盖，她本身就没有留长指甲的习惯，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沙土嵌进游离线里，看得她难受。
秋述看不过去：“别抠了，晚上还要到海边，说不准泡发一下就干净了。”
乔思羽愤愤：“刚才还说帮我一起抠！你说话不算数！”
“我这不是……”
秋述话没说完，边上突然传来一声叫唤：“乔思羽！”
两人顺着声音看去。
原来他们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到了西门土木学院旁。
乔思羽惊讶：“师兄啊！”
不远处站着好几个土木院的学生，一个个人高马大，秋述想起来，为首的那个是末日离校时遇到的赵博。
秋述看他们往这走近，气势十足，不由得微微站直了身子。
赵博：“大老远就听你在喊，干嘛呢？”
乔思羽给他看自己的手：“抠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