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天界云楼宫哪吒刚从南天门回到云楼宫。
刚进入莲花宫。
便见一名掌事仙官,在见着他后,匆忙走了上来。
哪吒停住脚步,仙官此刻也小跑至他跟前,面上讪笑解释般道。
“三太子殿下,方才您走得匆忙,待我清算好聘礼,您便已经没了身影。你吩咐准备的聘礼,我正准备吩咐人下界启程送往东海。”
仙官说着,见哪吒面色阴郁暗沉。
心下会意,哪吒三太子此次肯定又是在东海龙宫撞了壁。
思及此,仙官收回面上笑,视线瞥了眼此刻满院的宝物聘礼。
面上又多了几分迟疑,试探般小心询问道:“您看,现下这些聘礼,还送吗?”
哪吒视线越过仙官,冷冷瞧着那些琳琅满目,堆满前院的礼品。
不自觉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他仍还记得,九百年前。
在东海龙宫,她一字一句,亲口告知他的话:“我要你在我醒后,不顾一切意外状况,都须得向东海提亲。”
哪吒回过神。
眨眼深吸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淡笑。
“送,为何不送。”
哪吒扭头看向仙官,忽笑道:“只是就得多劳你,替我下界走一趟,将这些聘礼一一送至东海。”
仙官虽稍有震惊,但很快便稳定了神色。
拱手应下了。
“等等,我还有一封信。也一并送去。”
哪吒说完,随手变出一纸空白信纸。
在他指尖法术的运作下,空白的信纸之上,显现出墨迹。
待他写完,信纸变化为信封,缓缓飘落到了仙官手中。
“吩咐人最近莫要来打搅我。若有旁人来找,便说我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哪吒吩咐完。
仙官听后,拿着信纸,点头应声。
哪吒余光瞥见那些准备了许久的一众聘礼。
许是想到在东海龙宫时,她疏离陌生的态度。
面色不由又黑了几分。
他甩袖离去。
仙官以及一众整理礼品的仙子,目送着他飞速往内院走。
也不敢嚼舌根,继续默默做着手上的工作。
哪吒冲往自己寝房。
沿路上,他黑脸阴郁的模样,格外吓人。他周身气压极低,让一众瞧了他模样的仙婢,无一人敢靠近。
‘嘭’地一声,房门被重重搭上。
他将自己锁在屋内。
大脑下意识地回忆起,在东海龙宫,龙女待他的陌生态度。
“一千六百年...真就像个笑话...”
苦涩,怨念之感汇聚于心。
他握紧拳头,一拳砸在墙壁之上。
硬生将完好的墙面,砸出一道坑洼不平的窟窿。
他压抑着心口愤慨闷痛之感。
砸墙的手无力垂下。
另一手捂着心口,莫名难受极了。
痛,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感,乃至酸闷之感,由胸口逐渐蔓延至全身。
脑中莫名回放起,曾与她经历的三世。以及他千年间等待的酸涩。
心痛感愈发强烈。
“不好...!”
心感不妙的哪吒,赶紧盘坐,闭眼运功调息。
额间冒出阵阵虚汗,愈发运功,心间的那股痛感,便愈发强烈。
恍惚间,耳边莫名回荡起,穆昙花乃至玉灵儿的声音。
“老爷...敖玉究竟是谁?难道,您就那么不愿接受我?”
女子的悲愤质问在耳边响起,伴随着这道声音的,又是一道少女尖锐的怒问声。
“哪吒三太子,为什么你就那么爱她?宁愿为了一个死人,等待百年乃至千年时光。却竟都不愿去尝试接受一个,与她相似的小狐貍...做那么多,值得吗?”
哪吒继续调息运功。
只是头顶的汗水却早已浸湿了额间须发。
同时脑中接连又闪现出,二人死前的场景。
穆昙花:“你果然...又在骗我。”
玉灵儿的脸,忽地在脑中呈现而出。
她表情狠厉,眼中带着愤怒与恨意,咬牙一字一句说道。
“记住,这是你骗我的代价!”
最终唯有这句代价。不断在他脑中回荡,犹如鬼魅一般。
直击他的心灵。
哪吒猛然睁开眼。
可眼前,却莫名呈现出另一幅景象。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一千六百年前。
在那个百里杜鹃的幻境花海,看到了那个曾为凡人时的自己。
那个桀骜不逊的凡人少年。
他回眸盯着他,冲他忽地一笑。但笑却未达眼底,嘴边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忽道:“我最忌讳的,便是欺骗。你可知为何?”
哪吒瞪圆眼,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他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凡人少年。
又听他忽道:“只因,八岁那年。陈塘关杜姓兄弟,为了恶趣,为了从总兵府多讨利益。蓄意接近讨好,欺骗于我,害我在雨夜,承受家法鞭子毒打。被李靖,送出家门...”
少年面上的轻笑,逐渐消失,脸色渐渐暗沉,话语也变得冷漠,毫无情感。
就这般,死死盯着他。
少年的幻象消失。
哪吒一怔,瞬间只觉胸口闷痛。
他手捂胸口,扭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震惊瞧着地上的那一滩血。
他双手掐诀,再次坐稳运功。
调理愈发不稳的心神。
另一边,毗唦宫。
素知夫人在得知小儿子刚回天,便将自己关在房中的消息后。
立即起身来到丈夫李靖的宫殿。
李靖在庭园之中,远远瞧见妻子的身影。
背手立身,无奈叹了口气。
当素知夫人,走至李靖跟前时。
李靖打断了她即将开口的话,说道:“好了。我知道你为何前来。不就是那小子私自跑下界,又在东海那吃瘪了。”
素知夫人,也就是殷夫人。哪吒他们三兄弟的母亲。
此刻在听了李靖的话后。
蹙眉不悦,顿时不满:“你既知道,如今却还悠闲在此闲逛。可曾忧心过自己儿子,哪怕半分?”
李靖看向着殷夫人,摇头无奈,想要说什么,却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殷夫人见他不吭声,怒意越发飙涨,她盯着李靖。
脑中想起哪吒,一边感慨着,话语间也不由透露出明显心疼:“自九百年前起,我便隐约察觉到了哪吒的不对。听他宫中伺候仙侍说,甚至有时夜里。他还会小玉小玉的念着。偶尔还会将自己锁在房中。闭门不出。这般长久下去,我担心——”
“担心他会走火入魔?”李靖打断了殷夫人,忽说道。
殷夫人点了点头。
李靖背手,无奈道:“你再怎么担心,也是无用。他的情况,我还能不知?”
李靖说着又长叹一声,又接着说道:“当年他以莲花·身复活后。太乙真人与我说过,他曾因感染魔气入魔一事。可如今,就算他走火入魔?我们又能做何?一来,现下已没有龙愿帮他,二来今时不同往日。他上次入魔,且还是因魔气被迫滋生魔性。可此次,你当真还以为跟从前一般,祛除了魔气,便没事了?”
殷夫人似未听明白,又继续道:“这两者有何分别?依你的意思,莫非就这般继续下去,放任他不管了?任他这般继续痛苦?”
李靖见殷夫人听不懂,一时气急,反驳道:“分别可大了,怎就会没分别?前者是感染魔气被迫入魔。后者是长久郁结于心,解不开心结,积怨之下走火入魔。我就这么告诉你吧,就算是我现在下界,请来四海龙王暂时为他治好身子。可以后呢?心结解不开,郁结不除,他下次还会如此!”
“难道他回回心神不稳,我都得下界替他请龙王?且不说凭他与龙王们的恩怨,他们愿不愿意来。就说这般继续下去,来来回回,能是长久之计?”
殷夫人听此哑然。
低头陷入沉默,未再说道李靖。
李靖见状,上前安抚搂过殷夫人的肩,安抚又道:“心药还需心药医。若是他连这点都控制不了,便轻易着了魔,哪还能担得上大神称号?”
“那如今,又该怎办?”殷夫人猛然擡头,怔怔盯着李靖。
李靖沉默,一时倒也想不出法子。毕竟哪吒自己的心事,还须得他自己处理。
殷夫人见李靖不语,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紧皱眉间,冷哼一声,挣脱开李靖的手:“你作为父亲,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李靖轻叹一声,收回手,应声道:“我会派人去通传金吒木吒回来,共同开导稳住哪吒。”
殷夫人点头,细想下来,也只能如此了。
殷夫人忽又道:“东海那边,怎么办?听说,方才哪吒已经派人前去送礼了?莫不是,打算去求亲下聘?”
听此,李靖面色一沉。
随即摆手,冷笑出声,沉声道:“管他作甚?从他背着我们私自准备那些名贵聘礼时,我便已经不想管他了。”
李靖背手转身,话语间皆是指责不满:“千百年来,一直执着于一人。且不说东海龙女曾昏睡千年,他如此对一女子念念不忘。甚至因此郁结于心,几度在修炼途中走火入魔。作为父亲,我真不知该骂他傻,还是痴。”
“这不,一听闻东海龙女刚清醒不久,东海准备大办庆宴的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跑去东海了。人家东海龙王又没邀请他,他倒好,偏舔着脸上去凑,现下失落而归。纯属活该!”
李靖说着,冷哼一声,话语间皆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瞧他今日一回来,便将自己锁在房中的行为,估计又没少与龙王他们发生矛盾口角。照我说,他就是脸皮厚,偏执于龙女,现如今将自己害得这般狼狈,我也懒得管他!”
“一千多岁的人了,还跟一个十几岁小孩一样。幼稚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