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这一日的中秋,也不能说过的不好。
但总觉得，哪吒与她之间多了许多隔阂。
自从荒山幻术百里杜鹃后。
哪吒待她再不似从前。
有时候话语间，可能比初见时还要犀利。
虽然她总会因为他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生气。
但一想到这几日,他总是给予她最好的照顾。
每次被他气出来的怒火，便很快平息了下来。
他不但半夜通宵外出寻仙草。
就连伙食住处，也总会为她选择最好。
还有为她订的客房,也都是天字号房。
她倒也没什么可与他置气的。
这般细想下来,哪吒待她，除了说话方式变了。
其实本质上也没有任何改变。
出了客栈后。
哪吒果真带她去挑了些新衣服。
他选了店内最好，以及尺码与她合适的几件女装。
给了点小费，吩咐店家送去他们所住客栈。
便又带着她,去往了昨日他口中的点心铺。
可能是中秋节的缘故,这家点心铺排着长长的队伍。
她本想前去排队,但奈何被哪吒阻止。
“你一姑娘同我出来买月团，哪有你排队的道理？”哪吒拦下小玉，又问：“你爱吃什么馅的？”
小玉看着点心铺前热闹长长的队伍,想着凡间不同于龙宫,没有那些个种类繁多的口味。
便反问哪吒道：“人间的月团,都有些什么口味？”
哪吒：“酥油、糖馅、菊花饼、梅花饼、五仁饼。口味虽不多，但也是图个节日吃着应景。你若不喜,我们买其他点心也可。”
小玉犹豫片刻,她甜甜一笑,回道：“糖馅吧。味甜,吃着心中也会很甜。”
“这是什么歪理？”哪吒错愕皱眉，但瞧着她脸上甜甜的笑容,他一时无奈,也只好轻叹一声,轻道：“等着，我去买来。”
说完哪吒便去排队了。
待哪吒买来月团，天色也已经开始黑了。
而整个车水马龙的夜市，也越发热闹了起来。
小玉捧着手中刚买来的月饼，从油纸中拿出一个，递到哪吒跟前。
哪吒想着月团内是他最不喜的糖馅，又瞥了眼小玉眼底几乎溢出的期待。
犹豫片刻，似是内心做了很大斗争一般。
伸手接过了敖小玉手中月团。
又在敖小玉故着眼花缭乱，参观夜市街头表演之际。
盯着手中月团，略显嫌弃地轻啧了一声。
“味甜心也甜，亏她想得出来。”
哪吒站在小玉身旁，陪她观看着胸口碎大石的杂技表演。
看着她捧着一包月团，欣喜激动得仿若从未见过的模样。
心下不自好奇，她人生存活的五百年间。
到底是如何渡过的，才会连看一会人间杂技表演也会如此兴奋？
小玉如初涉闹市的孩子，忽然问哪吒道：“那么大的石头，压在身上，还用锤子砸，他们不疼吗？”
哪吒将面前杂技表演的小把戏收入眼底，听了小玉的疑问，双眸微擡，眸中含笑，道：“你一条青龙，还会问出这种问题？不过一些小把戏，有何可好奇的。”
哪吒轻瞥正表演胸口碎大石，那被压在巨石板下的壮汉。
又道：“若真要说他们疼不疼，我只能说。杂技而已，勿要当真。”
她顺着哪吒视线看过去，眯眼细看，果真发现了那石头的不对劲。
明明是一块坚硬无比的石板，但若不细瞧的话，则根本不会注意到那上面细微不明显的细缝。
明白过来后，小玉瞧着表演，也顿觉无趣了。
表演结束，另外一个壮汉捧着一个铜罐，向看客索要赏钱。敖小玉顺手将今日客栈点餐剩下的钱，丢进铜罐中。
拉起哪吒的袖子，说道：“那咱们去瞧瞧其他的。”
离开杂技表演摊，敖小玉也注意到方才她递给哪吒的月团，依然还完好无损地在哪吒手中。
尚未动过一口。
“你不喜欢？”
敖小玉慢下了脚步，视线锁定在哪吒手中尚且完好的月团。
哪吒反应了过来，急忙低头瞧着手中的月团。
而后眨了眨眼，脸上挂起一抹牵强的笑。
“哪有，我只是方才同你说话，忘了吃罢了。”
哪吒说着为了让小玉信服，还不忘将月团往嘴边送。
有那么一瞬间，他手是在抖的。
但好在，眼前这个傻乎乎的龙女并未注意到。
哪吒接连两大口，将手中月团吃得只剩一半。
在最终艰难咀嚼一番后。
那股令他讨厌的甜腻之感，在口腔中蔓延扩散。
但他还是忍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没有失控变得太难看。
太甜了！
他之所以不喜欢糖馅月团，就是因为太过甜，让人腻得慌。
“味道...还挺不错。”
哪吒不知自己是怎么违背良心说出‘不错’二字的。
他只知道，在听见他这句话后，小玉自己也偿了一块月团。
脸上洋溢着同月团味道一般的甜腻笑容。
“好吃！”
只是与月团不同，月团的甜味使他腻得难受。
而小玉脸上的甜，他很喜欢。
出来这么一遭，见她开心，仿佛间好像连手中的糖馅月团，也顺眼了些。
敖小玉直接几口轻松将月团吃了个干净。
而后疑惑的瞧着拿着半个月团，迟迟未动口的哪吒。
哪吒强装出一丝较为平常，且不那么难看的笑。
在面前龙女的注视下，将剩下的糖馅月饼两口吃完。
“方才瞧见前面还有灯谜，我们去瞧瞧吧。”
小玉拉着笑而不语，面容似哭似笑的哪吒跑到了不远处猜灯谜的摊位前。
目光扫过那展示出的一个个样式好看，色彩艳丽的中秋花灯。
她的双眸中都似闪着光。特别是在看到一个底部莲花，上又趴着一只中秋兔子样式的花灯。
眼中更是充满欢喜。
但哪吒并未注意到这些，他拍打着胸脯。
因着刚才吃得太急，而有些咽到了。
“咳咳。”
哪吒不由咳嗽出声，而注意到敖小玉目光的摊贩，也眼前一亮。
暗搓搓手，一脸讪笑地走至哪吒身旁。
“这位小公子，可有兴趣来猜灯谜啊？我瞧你身边的姑娘，盯了我家莲花兔灯许久，不妨来试上一试，赢得花灯，也好讨姑娘欢心啊。”
哪吒拍着胸脯，老半天终于缓和了下来。
于是他问道：“既然如此，那么若要带走那只花灯，需要多少钱？”
摊贩见哪吒想要，立即回复道：“这只中秋花灯，样式独特，是我耗费将近半月才做出来的，若想要带走它。公子须付二两银子，猜对三个灯谜即可。但这灯谜的难度嘛，可就不简单了。当然了，您若是猜不出也无甚关系，五两银子直接买走即可。”
“摊主又何必把抢钱说得如此委婉？”
哪吒几乎是没有犹豫，将心中所想一概吐出。
顺带还冷笑着，讽刺道：“或是你觉得，我人傻钱多，好骗的很？一个破花灯你要我五两，还做什么猜灯谜，你大可直接卖灯。”
“走，小玉我们换一家。骊山夜市这般大，又不是只有一家卖灯的。”
哪吒拉着眼睛依旧死盯着那花灯的小玉，打算离开。
将小玉落寞的神态收入眼底。
摊贩似乎是瞧准了敖小玉很是喜欢那只莲花兔灯，又在哪吒耳边出口提醒：“公子就算去了别家，恐怕也不会再遇见我这等独特的花灯，这样式的花灯可就仅我一家有，错过了可就真没了！”
哪吒翻了个白眼，很是无语。
他拉着小玉离开，去到其他摊铺。
连续花了将近六十文钱。
猜了不知多少个灯谜。
但……
似乎再没看见小玉对其他花灯像对那只莲花兔灯那般喜欢。
而那摊贩也说的确实没错，莲花兔灯，只有他家有。
所以现在的哪吒面临着两个问题。
回去猜谜赢花灯，或者直接不要灯。
可回去他又很没面子，不去小玉又喜欢那只灯喜欢的紧。
“你很喜欢那只莲花兔灯？”
走在街头，他瞧着她手里提着他在别家赢来的中秋兔灯。
不由又道：“为什么偏心仪那只灯，不是也有很多其他中秋兔灯吗？”
哪吒说着，还不忘从心不在焉的小玉手中，拿过兔灯，试图哄小玉开心：“我觉得这只就挺好，也是兔灯，不过就是比那只少了个莲花底。”
“倒也不是多喜欢那只灯，只是看着底座的莲花和兔子的样式联想到了你。”她微微擡头，勾起一抹浅笑，道：“兔子位于莲花苞之上，犹如自莲花中获得新生，很漂亮。”
说完，小玉又想到了那个摊贩：“可惜，老板太黑心了。”
哪吒眨着眼，虽不懂最后一句话的含义。
但这一刹那，他的心中不由心生悸动。
他捂嘴轻咳，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虽说我自觉自己与那花灯并不相像，但见你实在喜欢。我们便再回去瞧瞧。”
说完哪吒不顾小玉反应，便拉着人往回折返。
回到了那家花灯摊位。
原本的那位黑心摊贩，远远瞧见折返回来的哪吒。
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哪吒来后，直接掏出两个碎银，拍在黑心摊贩的摊位上。
手指着那只唯一的莲花兔灯。
说：“总共三题对吧。出题，我要那只莲花兔灯。”
摊贩笑了笑，而后清了清嗓子。
摊贩：“我这前两道题，很简单。公子请听好了。一出新状况，就想鼓上蚤。打一成语。”
哪吒：“见异思迁。”
摊贩：“一枕黄粱再现。”
哪吒：“重温旧梦。”
摊贩见哪吒的回答几乎没有犹豫。
稍微有些小惊讶，赞叹道：“公子果然厉害，两道题，几乎不用犹豫。”
哪吒余光轻撇了眼，一旁又再换作一副欣喜模样的小玉。
心中松了口气。
而后双手环胸，似对摊贩的拖延不耐烦道：“不是三道题吗，还有一道。”
见哪吒脸上明显地不耐烦，摊贩只是笑了笑，又继续道：“横竖都一样，前是今，今是前。前、今两者，似同非同，又似影。打一二字词。”
“公子能够猜出是什么词吗？”
“……”
哪吒一时语塞。
一时间竟是没有丝毫头绪。
“这是什么烂题？出题者怎会想出如此模糊，问得不清不楚的题？”
哪吒放下环抱的双手，一股好似被人耍了的感觉在心中滋生。
瞧着眼前仿若笑面狐的摊贩。
看见摊贩的表情，哪吒心下明了。
果然是个黑心摊贩。
“若这个‘者’是人的话，那‘影’又是什么影？”
小玉略带着思索的声音突然响起。
摊贩越过哪吒看向小玉，眼前闪过一丝一闪即逝的光，然后佯装讪笑忙道：“自然是影子的影。这题是我自己出的，此前许多人想要这莲花兔灯，但都未答对这最后一题。”
摊贩的目光又再看向哪吒，又道：“我见这小姑娘面熟，看在她的份上，便提醒公子一下吧。这个谜语与一个地方有关。那个地方位于幽暗之地，凡人去不得，鬼魂则去得。”
“位于幽暗地，凡人去不了，鬼却行？”
哪吒低眉捏着下巴，思考着究竟有哪些地方满足这三个条件。
但既幽暗，凡人又去不得，鬼去得的地方，还是有很多的。
可若真要说的话，最能让人联想到活人去不得鬼能去的地方，应就只有...那个地方了。
这般想着，他心中大概有了个底。
“莫不成是幽冥界？”
哪吒挑眉，脑中想着谜语，心下大概也能猜出答案。
“往生幽冥界，踏上奈何桥，饮下孟婆汤，投胎转生，前世今生不似同一人却胜似同一人，今生仿若前世影。答案是转世。”
摊贩意外瞪圆了眼，明显很是意外。
毕竟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他用来骗钱的题，居然还真有人能答出来？
不觉间摊贩拍手鼓掌，不由赞叹道：“佩服佩服，小公子果真聪颖。这题也能被你答出来。”
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敖小玉，惊愣地看着哪吒接过摊贩递过来的莲花兔灯。
而后又转身亲自递到了她手中。
敖小玉接过莲花兔灯，手中的另一个中秋兔灯也同时到了哪吒手中。
她擡头对上他，不解问道：“这种一看便是骗人钱财的题，你是怎么猜到答案的？”
哪吒：“若非后面他有意提醒，我答不上来。况且我也不过是凑巧答出的幽冥界，若他所说之地并非幽冥，我也终究是答不了的。不过是太幸运勉强猜对罢了。”
后边的摊贩看着这一切，又低头瞧着手中哪吒付与他的银钱。
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敖小玉。
脸上再度挂起一副笑面，背过身偷偷化去了脸上的易容，转身也走到了小玉跟前。
“这钱我不能收，还是还与你吧。恩公。”
哪吒挑眉诧异：“恩公？”
而小玉则在看到黑心摊贩褪去易容的脸后，不由捂嘴惊叹。
“你是那日我同木吒一起救过的雪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