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观展人数并不多。
来来去去，寥寥可数。
时玥站在江都美院的展厅里，看着校园香樟遮天蔽日，微微摇晃，庸庸碌碌了一天，人流量还是不涨。
不过也正常，油画艺术这行本就市场下沉，前景堪忧。
加上近几年ai盛行，行业如遭重创，她能在其中讨口饭吃已经不易，还能奢求什么？
“小时姐，有人找。”
大片的叶子遮挡蝉翼，在这片沉寂里，小助理匆匆擡起步伐，探过脸。
时玥应声，穿过走道来到正门前，恰好看见沈岁夫妇前来参展。
熟悉的面庞一瞬将她拉回少年时代，她问：“你们怎么来了？”
“小时的个人展怎么能不来？”
沈岁嬉笑一声，侧头面向乔治明表演了一场大型变脸现场：“你也是，来这正好拔高一下审美，给我挑的礼物都是些什么啊？”
“黑丝？你变态啊。”
乔治明莫名道：“那变态吗？那不是很正常的？”
俩人嬉皮笑脸的沿着画展游廊观展，未走两步，小助理又从转角匆匆抽出身，探过脑袋说道：“小时姐，又有人找。”
时玥不解般偏过头：“谁啊？”
“好像是吕言吕小姐。”小助理根据对面的长相猜测道。
沈岁听到她们之间的对话，也很自在：“哎没事没事，你去招待吧。”
“我们小时就是人缘好。”“你学学人家，认识点靠谱的，别总跟你那帮狐朋狗友喝酒。”
“你说喻哥是狐朋狗友？”
“你跟他喝酒？”
“……倒也不是。”
“那不就得了。”
他俩斗嘴就像是蝈蝈打闹。
不痛不痒，却又聒噪。
时玥情绪莫名上涨，这俩结了婚还是跟没结婚一样的相处模式，看来亲戚朋友所说婚姻就是柴米油盐，一地鸡毛，也不尽然。
她绕过转角疾走过去。
脚步瞬间僵住。
因为她发现正门前站着的不仅有吕言，甚至还有吕总还有吕太太，四下张望。
排场太大了。
她不知道如何拿捏。
眸光一亮。
吕言穿过正在点评布展画作的父母，撞进她的眼睛里。
她捉住时玥的袖子，拽了下：“我来了，怎么不来招待我？”
时玥还呆在原地，远远的观望吕言的父母，理性告诉她跟往常一样从容应对就可以了，但到底对方是这个展会赞助商大头。
还是得礼貌措辞的。
没有反应，吕言皱眉问：“才几天，就不认识了？”
“没，就是单纯看你父母全来了，排场太大了，我有点不知所措。”时玥回神，坦率直言。
吕言以为是什么事，她淡定道：“噢，那我让他俩自个儿玩去。”
吕言在兜里摸了下，掏出手机，给她父母发了条消息，消息的内容大概是“她要跟鲸落去玩，他俩别来打扰，她害羞。”
叮咚——
正门处传来消息的声响，那俩百亿身价的大佬抽出手机一看，相视一笑，就顺着路线自助观展了。
时玥松了口气。
按灭手机，吕言低声嘀咕：“正好，老看他们秀恩爱。”
“撑了。”
察觉到语气不对劲。
时玥纳闷。
前段时间《予你热恋》收官，虽然节目热度爆棚，但最终只有一对嘉宾牵手，也就是吕言跟周黔。
意料之中。
但刚刚听她吃狗粮的状态，好像连唯一一对牵手成功的cp感情都出现了危机。
时玥试探性开口：“你跟周黔在闹什么呢？他怎么没一块来？”
“吵架？”时玥猜测。
吕言吸了下鼻子，不以为然：“暂时不算吵架。”
“什么个暂时法？”时玥探询道。
吕言对时玥向来无话不谈，尤其是扯到周黔身上。
“就是他工作太忙了呗，成天不回消息，今天喊他一块来观展，他却还在村里拍什么年代戏，他照片发来的那一刻，我简直无语了，抹了一身黑，跟煤球似的。”吕言的话题仿佛开匣洪水，越吐槽越来劲，“也不知道他这么忙能赚多少钱，我都说我养他了。”
不算特别严重的情感危机，归根结底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在喜欢的人面前不想单纯吃软饭。
“没事，就让他忙着呗。”
“男人还是需要有自己的事业的，不然真成吃软饭了。”
“你喜欢软饭男啊？”
“倒也不是。”吕言小声嘟囔，“就是他居然敢不回我消息？！”
“等他回来暴揍他一顿。”时玥照她的脑回路提出意见。
“有道理。”
“过几天我去练散打。”
说到这，吕言忽然想起在恋综求婚后立刻中年丧妻的喻星炀：“说起来，你跟喻哥现在怎么样了？”
自从喻星炀跟她节目求婚，戏剧性拉满后，吕言就再没听到时玥的消息了，再之后就是得知时玥退出了节目。
她跟沐晚乔以及朴以炫伤心好一阵，一致认为如果非得离开一个人，也应该喻哥退出，怎么也不该是她啊。
“就那样吧。”时玥看着墙上挂裱的《时光与少年》出了神。
“他还在追你？”吕言探询道。
时玥颔首：“嗯。”
“还挺执着的。”吕言评价道。
“是蛮执着的。”
执着到她都有点动摇了。
压下内心悸动，目光再次落实到《时光与少年》，记忆里还是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自己是怎样追逐却跑不到底，见不到月。
空调的冷气蔓延在展厅里，散去窗外绿意的燥热，偏过头，撞进一双眼睛里。
是“木可为”。
·
他体格清瘦，身穿白T恤，后脑勺扎着小辫，没有任何声响的站在她的身后，随同着她观看着那幅记录了时光的画作。
他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幅画了，早年他就见过这幅画作并觉得绘作者很有灵气，但再次见到他也还是会为此驻足停留，也还是会用欣赏的目光欣赏这幅画。
就像最初喜欢的人时隔多年也会反复喜欢一样。
时玥看着自己在油画道路上所敬仰的偶像目光驻足停留在她的画作上不改，情绪复杂。
上回遇见他还在沈岁婚礼，这回再次遇见，居然还是在她的个人展。
到底还是荣幸的，能数次见到自己偶像，机会来之不易。
“开展怎么不通知我？”木可为边说，边侧过身来看她，眼里带着细碎笑意。
看时玥半天还没反应，他继续追问：“我们不是朋友了？”
“朋友”两个字一落地，时玥无疑是受宠若惊的，虽然不是第一次提，但是尊敬的偶像能在旁人面前把她称之为朋友，这种感觉无疑是在彩虹上坐滑梯，飞旋急行。
当然，现场有人比时玥还要惶恐骇然，作为几个月没联系的吕言，感觉这番话信息量太大，她没承受住。
什么？什么朋友？
才几个月？
他们怎么成为朋友了？
过两个月是不是会变成情侣？
两大知名画家，强强联手，会是怎么样一种业内佳话？吕言就差把他俩结婚生子脑补出来了。
但不行啊，她必须得是喻哥的啊！
自从喻哥在节目组斗胆求婚后她就成了半个星月神话，不仅购置了星月神话的物料，还琢磨着帮喻哥说点好话。
好话没说出口，就翻车了？
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伸手攒进兜里，摸了又摸，刚摸到手心一滑，手机砰地一声掉在地砖上，她弯腰，手忙脚乱的去捡。
她划开手机，选中这位“6”先生给他发消息。
Y：【在？】
Y：【你家后院起火了。】
对面隔了两分钟才回复。
6：【V你一张签名，就告诉我哪家火烧我后院了？】
吕言没想到事已至此，他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跟自己玩梗。
吕言语塞。
她紧握手机，一字一顿的敲字。
青筋乱跳。
Y：【木可为知道么？】
Y：【就是你定制钻戒的那位。】
Y：【他正在跟你老婆瞎聊。】
又过了一分钟，吕言贱嗖嗖补充。
Y：【哦，他俩现在好像还打算去约饭？】
6：【……】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