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第17奔(2 / 2)

两?人安静地吃过饭后,屋外的暴雨终于停歇了一点阵仗,寸馨从包包里拿了手帕纸出来。

结账自然是由主人买单的。

不过还是假意说了句:“我今天?刚收到?工资,不如?我请主人吧?”

秦知阙好像听?不得“主人”二字,此刻阖了下眼,鼻翼沉呼了道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对她道:“捂好你那?几两?碎银,我还没到?要?女人请吃饭的地步。”

寸馨在这?时?自然接了一句:“那?主人经常请其他女人吃饭吗?”

秦知阙把没用完的那?包纸巾从她肩包的边沿顺了进去,说:“吃饱了么?”

寸馨擡头看他:“你是说我吃饱了撑的问这?种问题吗?”

秦知阙此时?深邃的眉目微侧,垂下看她:“公务自然有集团报销。”

寸馨在他这?句话里反复品了品,他的意思是跟异性吃饭属于公务,有报销,不需要?他掏钱吗?那?他们俩属于公务嘛?

“那?我们要?去开发票吗?”

“你要?侵占集团资产吗?”

哇~

寸馨心里想,好大的罪噢。

她跟在他身?后走出饭店,一人一把伞,刚要?拐进停车场时?,她忽然“呀”了声,想起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停车票忘了要?!”

两?人已经走到?半路了,秦知阙说:“没事,直接付钱吧。”

寸馨说:“不行,你先去车里,我回去拿票,应该有的,消费了那?么多钱,连一张停车票都不给?的话,就?实在太可?恶了!”

秦知阙看她猫着腰撑伞往回走的细影,目光顿了顿,随风低喃了声:“叫我主人,倒挺会?安排我。”

他坐进驾驶座,潮湿在密闭的车厢里将香水的味道聚浓,这?辆跑车他已许久未开,此刻放了她的手机支架和饮料,有一罐茉莉茶糖,秦知阙静坐听?雨,等?人,而?那?股馨软的香气就?在这?时?裹挟进他的呼吸和肌肤的毛孔中。

“叩叩叩!”

忽然玻璃窗被人敲响,隔着雨水密布流动的透明幕布,她的眼睛尤其明亮,碎发黏在脸颊,擡手示意他拉下车窗。

“你怎么坐进驾驶座来了,我开的车呀。”

她说话的嘴唇分外红,刚才烫到?了吧,秦知阙想,她的眼睛也因为吃了太热的东西而?变得湿润,杏仁一样的眼廓,眼角眼尾都带着勾子,此刻湿淋淋地看着他。

见他不说话,寸馨继续抱怨:“只给?一张一个?小时?的停车券,超时?就?要?多付五块钱。”

秦知阙开口:“上车吧,坐我副驾。”

寸馨愣了愣,旋即笑意盈盈的玻璃眼里,盛进了夜雨中的碎光。

她今天?穿了条翠绿色的柔软旗袍半裙,从大腿侧边开衩,上身?是宽松的棉麻衫,渐变染绿,此刻坐进副驾,手里的伞滴着水珠,就?滴到?她裙衩开出的大腿上。

秦知阙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收回,压下,双手拢住方向盘,手背一点点绷紧,他从前赛车是发泄情绪,是平衡,让自己控制住欲望,不为外在一点波动而?影响判断力,永远清醒,和冷静。

可?寸馨一进来,空气里静止的气泡顷刻随着她浮动,她说:“一会?让我扫停车场的付款码,当是我请你停车啦。”

秦知阙却在这?时?侧眸看她:“今晚想试试赛车的感觉吗?”

寸馨双唇未拢,眼瞳微微睁着看他,而?后,她听?见车身?响起压抑的轰鸣,像它的主人,也是——她今晚的主人。

此刻的车窗依稀被雨水打湿,却不猛烈,像一首夏夜协奏曲,轻灵悦耳,寸馨应该说可?是现在下着雨,不安全?。

可?当他的眼神?转过来看她时?,目光里似有深邃遥远的黑夜,吸引她前行。

她鬼使神?差地点头了,问道:“去哪儿玩?”

“岛上。”

秦知阙启动车身?,排气孔轰鸣低旋在水洼上,热浪震起涟漪,像被一双舞蹈家的脚尖轻点而?过,一片涟漪接着一片涟漪,欢送赛手。

寸馨想起岛上是哪里,三叔公就?住在那?儿,它是珠江贯穿大陆板块时?未淹没的一颗明珠。

雨后的深夏漂泊青草与泥土混合的气味,既清澈又浓郁,因为来自大地,所以令人上瘾去吸。

寸馨将车窗拉下的刹那?,车身?忽然在一道剧烈的轰鸣中急速前进,这?一段豪宅管制路段,没有路过的轿车,短暂地只属于他。

寸馨陡地握紧车顶的把手,风掠进她的耳畔,卷起尖叫,雨丝尚未滤净,如?飞针走线擦过车窗,她的心脏猛然提起跳到?咽喉,风景已经看不清,尽头不知是路是海,而?她已经被确定要?与他共赴。

当刺激与速度裹挟身?体的激素盘桓上头顶的刹那?,寸馨第?一次体会?到?大脑空白的反应,喘不上气,害怕,惊恐,但又因为身?边陪伴着一个?人,她想要?被抱紧,确定不会?死。

秦知阙开得很稳,甚至面不改色,这?样的速度跟以往不堪相比,但因为寸馨在旁边,他又觉得是刺激的,是可?以激起隐藏在心底的情绪,而?后在这?种发泄下排解。

一直至海岛尽头,江湾一隅,秦知阙才将车速降下,计速仪的指针还在震颤着余韵,秦知阙解了安全?带,转头看她:“还要?跑吗?”

说罢,忽然见寸馨目瞪瞪地看着前方,一张小脸煞白。

他凝眉望去,长身?微伸,左手撑在了副驾的前排桌面,低声问:“怎么了?”

因为贸然带她来玩一场,小姑娘好像吓坏了,秦知阙心里叹了声:“好了,我下次不……”

刹那?间,一股馨软的松香裹着纤柔的实质一起,扑进他的怀里。

是可?以触摸的发丝,是真实身?体,是衣物的碰撞,是寸馨突然抱住他的双手。

秦知阙眉头一锁,撑在副驾前的左臂陡然紧绷起,听?见她倚在他耳边的哭泣,并不是为难过而?有的反应,更像是劫后余生,是攀岩到?最顶端时?的尖叫喘息。

他感觉到?她的手一下又一下捶着他的后背,他头颅往下低,下颚擦过她的长发,她应该是拼尽全?力抱他,可?他仍觉得软绵。

但明明这?样小的力气,却能让他闷哼了声。

“秦知阙……我感觉自己要?死了……被你弄的……”

她的心脏一颤颤地贴着他,怪罪他,捶打他,这?种不像哭的音调,更像夜半时?分的小猫吟叫,因为孤单和害怕,所以需要?被抚慰。

秦知阙不知道该怎么抚慰寸馨才能令她满意。

他的右手轻落到?她肩头,很薄的地方,拍了拍。

“好,是我的错。”

低沉的嗓音在午夜徘徊,寸馨不想听?这?种回应,好像一拳头捶在了棉花上,她想听?的是什么,她想要?什么,她尚不清楚,但这?一刻,她竟然出于身?体反应,想要?被秦知阙搂紧。

是渴望被另一种更实质的刺激,覆盖此刻因过快的速度而?产生的空虚与心悸,她感觉灵魂几欲出窍。

寸馨捶他的手变成了抓住他后背的衬衫,秦知阙原本轻拍她肩头的大掌转而?落在她身?后的椅背,问:“秦知廷没教过你怎么开跑车么?”

她蓦地轻颤,被这?个?名字拉回了现实里。

“没有。”

她生气地撇开头,生气地推开秦知阙。

黑色车窗倒映她的侧脸,秦知阙看见她嘴巴微嘟着,不太高兴地对他道:“你是不是想说我胆小?”

他沉暗着双眸答:“车有许多种开法,不过这?一种,你似乎不太能适应。”

寸馨水眸怔了怔,在漆黑里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想起多年前在国外求学时?,也听?过这?种说法:女孩子始终是女孩子,鲜少有突破。

她不是服输的性格,正如?她不想被迫接受婚姻一样,于是嘴硬道:“我可?以适应,多坐几次就?好了,我刚才那?样,只因为是第?一次坐。”

秦知阙轻勾了下唇,她反而?会?因为被质疑有了斗气,并且调整了心态。

他说:“想下去走走吗,雨停了。”

寸馨望向外面的视线要?先越过他宽阔的肩膀,才发觉秦知阙仍撑在她身?前,而?她刚才竟还抱了人家,实属头脑严重发昏!

“下,走!”

她的指尖去摸门把手,蹭了好久都没碰到?开关,忽然,一道干燥的长指复上,轻轻一勾,车门应声而?开。

寸馨脸红解释:“我今天?第?一次坐你这?台车,不太熟。”

“嗯。”

秦知阙收了手,坐回驾驶座,淡声道:“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熟悉。”t?

虽然已经下过雨,但羊城的天?气时?雨时?晴,寸馨看到?秦知阙下车时?手里拿的长伞,心跳又突突再震。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早才令她生厌,晚上又带她玩刺激游戏,可?看到?他周全?地拿伞出来以防下雨时?,又会?因他照顾人的手段而?为他开脱。

是因为有弟弟吗?

所以当大哥的总是会?疼人。

所以会?不经意问她是不是喜欢秦知廷吗?

想要?说服她当他的弟妹吗?

寸馨低着头,人却没有随着雨停而?心静。

步子踱在江边的人行道上,渐渐走到?有光亮的地方,那?儿三两?行人,有牵手黏腻的情侣,像暴雨后冒出头的笋菌。

寸馨偷偷觑了秦知阙一眼,他一手拿着柄黑色长伞,靠近她的手握着手机,寸馨则双手背在身?后,彼此距离不近,她说:“走路不要?玩手机。”

秦知阙道:“收购回的文物还有一周就?要?公开展览,而?寸馨小姐从南洋要?回来的那?件古董,还不能光明正大地见人。”

还不能光明正大地……见人……

寸馨心里的想法有些多,也是不能见人,正如?南方多雨潮湿的天?气,苔藓阴暗滋生,爬行在一块冰冷坚硬的石头上。

秦知阙握着手机的指节在屏光下显得更修长如?竹,她盯着他的手指说:“手尾有些长啊。”

秦知阙熄了手机屏幕,当是专心与她走这?雨后水畦之地,说:“对你而?言应该可?以拿下。”

寸馨知道这?是老板惯用的鼓励手段,仰头朝他弯起眉眼:“多谢主人信任,如?果完成了会?有奖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