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力
“这张卡里是我这几年读书获得的各类奖学金,不多，大概十几万。”
“这张卡原本有五十万，是我向爷爷借的本金。高中毕业我自学了金融经济,这两年一边读书一边玩股票搞投资，也挣了些钱。除了还回去的本金和日常开销，里头大概还有八百万。”
“这几张卡基本是我家里给的零花钱生活费,有多少钱我不太记得了。因为我很久没刷过了。”
屋里此时静得能听见外头雪化的声音。夫妻俩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司澍,你……”
男生微微一笑,“周姨，温叔。我没有炫耀家里有钱的意思,我没有炫耀自己有钱的意思。我只想以一个满十八周岁、并且拥有独立人格的成年身份与你们承诺、”
“将来即使不靠靳家,我也有能力照顾温温、照顾二老。”
话里话外准备将路走绝了,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周女士听懂后吓得差点跳起来。老温拦住她,率先对男孩发问，“司澍,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他点头：“知道。”
经历更成熟、皱纹更深沉的男人又问,“你知道你将失去什么吗？有多少人毕生追求的东西你唾手可得,贸然放弃后确定不会后悔吗？
他依旧点头。
“对男人来说,唾手可得的东西并不光彩，更缺乏挑战。后不后悔从来只由行动不由说。”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只有二十岁的人说出的话，两人久久怔住了。
老温最先回神,肢体掩不住激动地拍了拍他肩膀,偏头对周女士道，“没看错,这孩子比我们想象的要用心，也更有魄力！是不是很像年轻时的我？”
周女士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眼角泪痕斑驳沧桑。闻言剜他，“少来！还不快去把书房收拾收拾！”
说完将那几张卡收起来，塞到男孩手里，“司澍，你的心意你妈妈都告诉我了，我也能感受出来。你对温温，的确有心。”
“但两个年轻人谈恋爱是要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不需要一方背负那么多。所以你听周姨的，将来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走那一步。”
靳司澍听懂了，点头，“好。”
*
洗漱完，老温同志特赦回主卧休息。而被“霸占”房间的男生无奈躺到书房的床上，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一眨不眨地等温也回微信。
然而她始终未回。
他等不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地发了句半妥协半威胁的话：【睡了就告诉我睡了，否则我去敲你门了。】
那边这才有动静，正在输入半天只回了个冷笑的表情。
【还在生气？】
【没生气！】
【没生气故意不理我？】
【看你讨厌，就是不想理你！】
【……】
【我爸我妈现在都知道了，说我骂我，你满意了？】
【他们不反对了。】
【不反对也不代表同意，我妈的意思就是这个！】
他笑，字打得飞快：【那你还哭什么。大不了不反对也不同意一辈子，那我们就光明正大在一起一辈子，总之不会分开就是了。】
雪色朦胧下，女孩的脸悄悄染上一层红晕。明明焦躁的心一下子被安抚了，却依旧嘴强：【谁跟你一辈子！再说，我哪有哭……】
靳司澍没拆穿她的色厉内荏，发了个「小猪摸头」的表情包：【不哭就好。睡吧。】
对面没动静了。
他以为她真的要睡了，有些失落地放下手机。正要关灯，桌上突然传来一声振动，他立刻坐起来。
【想看看你、再睡。】
白荧荧的屏幕上横着这句叫人欣喜若狂的话。怯生生的直白，仿佛满怀香玉贴在耳边温声细语，跟带雨的梨花一般绽放在自己身下。
他浑身上下都绷紧了，喉咙艰涩滑动：【门开开，我马上来。】
【想什么呢！「小猪暴走」】
她撩起人的火不管灭火，正经吩咐：【你到窗边来，能看到我。】
男生眉骨一跳，下床两步跨到书房的小窗户那儿。一拉开，就见想念到骨髓的女孩从隔壁窗户探出身子朝他招手，活像一只坠落凡间的雪精灵，笑意狡黠地弯起眼睛：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确实惊喜又意外。并且强烈到想翻窗进去，然后把人按在床上做三天三夜，看她还敢不敢对自己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你把书桌挪过去了？”
她点头，唇间呼出的热气化成一团团白雾，“我才把视频搞完发出去……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你还在那边一直打扰我。”
靳司澍手肘支在窗台上，因身高太高不得不委委屈屈地弓腰低头，“原来我不仅排在周姨温叔后面，还排在你作业后面。”
“讨厌你。”
温也哼了声，捧住脑袋不看他。被寒气浸湿的眼睫卷翘浓密，在通红的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不生气，反而痞痞笑起来，“讨厌我为什么还想见我？”
女孩默了默，擡头望他。漂亮眼睛在雪化的嘀嗒声中亮得像星。
“因为更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
融化的冰雪凝结半空，连刺骨的寒风都静止不动。在距离不到三米的两扇窗内，两道身影对望着、颤栗着、心神荡漾。恨不得时间永远停留于此刻，以夜色为床，雪色作被，相融于天地浩瀚，生生世世一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