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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河有妖(10)(2 / 2)

渐渐的,在白龙长时间的语言浸泡之下,眼球忽然吐出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字——

“饿。”

与刚开始相比,这时候的眼球已经体现出简单的思维活动,瞳孔会跟随着眼前事物的移动而移动,仿佛它正在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一草一木、一举一动。

眼珠子定定地凝视着白龙,在对方不敢置信、随之是惊喜的目光中再度重复:“饿、饿……”

“饿饿饿饿饿饿饿——”

“你居然学会说话了吗?”白龙睁大眼睛,端详着它,“饿?所以你还能进食吗?你能吃什么?”

这个问题超出眼球的词汇量了,它只是继续重复着“饿”。

一开始,白龙试探般地为它带回一些闪闪发亮的石子、漂浮在海面上的海带,甚至是被潮汐带上沙岸的小贝壳。

眼球照单全收,它自己咕噜咕噜滚到这些食物上,一眨眼,那些东西就都不见踪影了。

白龙好奇地掂量它两下,发现它的重量和大小也没有改变,寻找半天,也没有找到它到底是从哪儿进食的,而那些“食物”又去往了哪里。

眼球呆滞地转动着,眼巴巴地望向白龙:“饿。”

此后,白龙对眼球的兴趣和好奇心愈发浓厚,走到哪里都带着它,总是把稀奇古怪的东西投喂给它,再看着眼球毫无情绪波动地把一切吃掉。

“你还是不要和它过于亲近了,”与白龙交谈时,夫诸曾经有意无意地提醒她,目光中闪过一丝忧虑,“我总觉得它会带来不幸……”

冷冷地看了看被搁置一旁的眼球,夫诸毫不掩饰不喜:“你不觉得,t在我们对话时,它好像在一眼不眨地看着我们吗?它像是在观察,甚至……学习。”

“有吗?”白龙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又不甚在意地收回目光,显然是很习惯眼球的存在了,“它一直是这样的啊,我是它唯一认识的人,它自然总会看着我。”

在邺烛看来,白龙的表现相当于穿越前许多人养宠物,她从不吝啬给眼球爽朗的笑容,常常和它玩耍,投喂给它许许多多食物。

她喜爱这个特殊的收藏品,但从未把它放在与她平等的地位上,没有更多不可割舍的在意,自然更没有面对敌人般的警惕。

那时的邺烛犹豫许久,最终没有干涉她的爱好。

毕竟只是一只眼球罢了,它甚至没有白龙鳞片的一半大小。

毕竟……只是一只眼球。

于是眼球被白龙带在身边,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像石头一样没有情绪波动的眼底映照出许许多多的妖,它们不会避讳它的存在,在它面前嘴边张张合合,或是大笑或是怒骂,肆无忌惮地谈笑着。

它也从只会重复“饿”,到能够与人做出简单的交流,眼珠转动间,带着一股更像是活物的灵动。

白龙见证它的成长,心中有种莫名的欣慰,它的语言、它的表达甚至它的思维情感,可都是她一手培养的呀。

她在异兽中一直是最小的,这是她第一次体验当长者的感觉,眼球的成长让她异常有成就感。

“不知不觉,你已经陪伴我十年啦,”于是白龙对眼球说,“要不你叫我一声姐姐?那我终于不是最小的那个小孩了!”

“姐姐……”眼球顿了顿,眯了眯眼,像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我爱你,姐姐。”

白龙愣了愣,然后学着夫诸摸她脑袋的样子,摸了摸眼珠子,轻声应道:“嗯,我也喜欢你!”

白龙逐渐相信,她已经教会了眼球什么是正常的喜怒哀乐——她相信,它已经理解了什么是“爱”。

……

夫诸一如既往地卧在绿洲中,周身有星星点点的萤火环绕,身边的草木受他妖力滋养,格外茂盛。

忽然,他感到心中一悸,仿佛冥冥中有一根一直缠绕着心脏的丝线断开,本该联系着白龙的那一端空虚地飘荡在空中,引起莫名的恐慌和茫然。

他擡眼望向海洋,只见波澜异常汹涌,一浪更比一浪高地拍打在岸边,海面上海鸟盘旋,发出阵阵不安的哀鸣。

为什么……他好像看见海水中有一抹猩红蔓延?他的双生子又去哪里了?

夫诸立即站起身,循着猩红蔓延而来的方向找去,鹿蹄如履平地地踏在海面上,生风似的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