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孙辰罕见地出声阻拒,却被南衡截断。“你不必跟着了,禁庭和枢密院都有许多人虎视眈眈,你留下来,易容成我,且去顶替几天。”
孙辰一愣,“公子的那些经世之道,属下只怕应付不来。”
南衡一振袍袖,“事出紧急,我已想不到另有何人能够代我,你自小长在南府,跟着我,熟知我的习惯和喜好,我是放心的。”
“孙辰,一会儿我作政论一篇,凡衙中报事,你皆据此以笔墨应对,少开□□言。我至多——”他掐指估算,“十二日辄返。”
“那公子的安危呢?”孙辰急道。
南衡已然提笔落墨,“你只管周旋好朝堂,我的安危,心中有数。区区盐帮,还不至非要以利器御之。”
夤夜冒雨,策乌骓马,快马加鞭,昼夜不歇。
经五天四夜,南衡据柏会密信上的指引寻到东湖县东郊一草庐旁。
烟雨不歇,林瘴浓重。他已乔装成乡野村夫的模样,戴一斗笠,半遮住面容,通身乌蓝粗布麻衣,蛰伏在矮坡灌木林后。
南衡瞳色极沉,隔着雨帘迅速四顾之后,他心知草庐周围少说聚集了十数个杀手。
这些人都是盐帮中人,落草为寇,杀人越货。此时淬毒的暗器已携在手间,只等一个讯号。
他们潜伏的方位,已完完全全罩住草庐的生门,茅屋在风雨飘摇间,宛如一座死牢。莫说是活人,恐怕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如果虞愔在唱空城,这些江湖上的黄汤辣水怎会屏息凝神严阵以待?那便是,她困在里面了。
他的心,从没有一刻似现在这般焦躁如蚁啮。生杀予夺的暗号像悬顶之剑催命之鼓,也许下一刻就会万刃齐发,庐中之人,绝无生还。
他不信,虞愔会遇险。一路上的雨打风吹铁马冰河都在催发他心底的声音——她不会有事!
她一贯聪慧,可把自己逼上绝路,又确然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屡见不鲜。
为了逼吴竟露出马脚、搅动物议如沸、不惜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他厌恶,这种以他在意之人作要挟,肆意蹂躏他的心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往事重演,深恶痛绝。
如果虞愔还活着,他恨不能扼住她的颈子质问她,是谁给她的权力,让她可以轻易豁出性命。
但前提是,她要活着。
如果今天他没能赶来,是不是,她也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她究竟懂不懂得,什么叫做惜命!
为什么看似世上任何一件事,身外浮名、权力得失,都比她自己更重要?她把“虞愔”置于何地?又将自己的担心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