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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不有初(三)(2 / 2)

虞愔尚不能确定他予她这方绢帕的用意,揣度他即和太子殿下同窗十载,不会从未闻出过他衣间香气有异。便坦然道:“我曾偶然在东朝行经之所得闻此香,香调甚类,不知帕上的初字,另作何解?”

南衡道:“沈初,沈氏族中幺女,沈贵妃的侄女。”

虞愔明白了,目中泛起一脉难以名状的哀色。南衡舀起一勺水,击沏茶团,茶香很快灵动四溢,清韵习习,掩盖去了令人不耐的脂粉香。

他将茶盏捂上,约莫一炷香,把通体莹润温热得宜的骨瓷雪盏递给她。

虞愔掀盖,热气氤氲,细叶已柔服舒展,汤色浅碧,沁人心脾。

“茶是雀舌水芽,是家父远远看见鉴儿入府,命我拿出来,请君同品。”

来者是客,他一直,也是把她当作客人对待的。待客之道,先礼而后兵。

虞愔刮了刮盏缘,浅啜一口,雀舌水芽触舌清甘,回味亦不苦。除了择采之精、品第之胜,也或许,是因了他的烹点之妙。

她饮罢茶,徐徐开口:“南公子想说什么呢?”

对面人亦斟酌:“无他,沈氏女与东宫媾和。”他说得直白大胆,眉间似还蕴藏笑意,“我与鉴儿围炉夜话,自然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鉴儿何须紧张呢?”

用最温吞的言语,评论最危险的事。他想让她说的话,她若说了,可以预见,来日终将国哀缟素。

就像他以他的方式悼念公主,先杀人而后服丧,现在他也要逼她做同样残忍且无奈的事。

虞愔闭起眼,刚经热茶浸润的唇齿,又咬冰啮雪般生冷起来。她说:“据此做文章弹劾太子,可一石二鸟,并除沈、赵。”

南衡搁杯,舀水为虞愔添盏。他的满意,全在娴熟浇落的一勺重煎雪水里。

让她亲口说出这句话,除了满意,还有他艰涩的胜负欲,和报复的快感。

沈初是饵,华益却甘愿做了义无反顾咬饵的鱼。他本为南后骨血,却慕恋在南后身故后争夺她一切恩宠的沈贵妃之族女,失德忘义,见颜色而堕心性。

储君与后宫最有权势的女人的瓜李之嫌若曝于君前,只这一点,以君王多疑的心性,足够置对方于死地。顺带,夷灭根基尚浅的赵氏寒门。

他想听的,其实不是这些琢磨厌倦的弯绕,而是虞愔用欺霜折雪的声音说出“弹劾”二字。

哪怕只是出于替其兄拔除障碍的考虑,他还是有了自欺欺人的根本——他对华益的情愫,并没有那么深。她可以取舍,甚至,可以弃。

那么,对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