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和,他们愿将鹓动鸾飞的公主嫁之,与魏结秦晋之好。若战,天子不惜亲征,也会为了这个国家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笔财富,拒不退让。
他心中也有了忌惮,最怕便是这种困兽犹斗,魏人虽勇,与一千秋经营的大国抗衡,只会两败俱伤,不见得能讨到什么好处。
看来,妄想空手套得土地城池,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这时,魏国皇子上前来,俯身在魏使耳畔低语了几句。魏使眉峰如聚,听完后沉思时许,以菊饮代酒,敬对面的中书令王岚。
“君上雅达,魏愿与齐修好,订立五年不战之盟约。”遂举盏饮尽,豪迈之姿令殿中诸臣尽皆拊掌。
王岚不明就里,事态怎就峰回路转,从剑拔弩张蛮来生作到退而议和,一切顺利的不像真的。不过好在,他心头重压的巨石卸去,不必再绞尽脑汁,与这难缠又贪婪的魏国来使周旋。便也举杯满饮,算作回敬。
天子在纯金龙椅上静坐而观,将偌大金殿里这一局博弈尽收眼底。棋盘错综复杂,各方势力勾结胶着,这一局里,王岚是子,魏使是子,他的女儿是子,远道而来的魏国皇子也是子。甚至于连他自己,也听受了那人的摆布。
只有他——南衡,他是那个执子的人。
在魏使咄咄逼人、王岚久攻不下左支右绌之际,他让暄阳公主来请自己的佩剑。天子剑挂于腰际,她便不再是公主。见玉剑如见君,他也早已料到魏使有这样的觉悟。
至于后来附耳谏言的那名皇子,他的话,是影响魏使做出判断最坚决也最值得信任的力量。策反他很简单,他已经是一名质子了,人皆有私,他自然是贪生而畏死了。
齐天子眯起眼,鹰隼一样逡巡席间安坐如山的南衡。他的玉质袍衫、白狐领、双玄绶看起来弱质又风流,玉袍之下藏着的鬼蜮人心,连他也开始有几分看不透。或者,他根本从未看透。
商谈事毕,盟约上加盖两国印玺,即令生效。
送还魏使,南衡被擢升为枢密院枢相。而原先的枢相段楷,因在位久无建树,被贬去藏经阁,与一众即将告老还乡的老学究编修佛教经典。齐重佛礼,民间亦兴尚佛之风,南朝四百八十寺,由来已久。
只是古来教化多为驯服人心的边旁末节,不若军机要位声威并俱。他的后半生,便算与国器显荣无缘了。
段楷被投置闲散,颇有敲山震虎以儆效尤之效。中书省那位近来安分守己,不再仗着自己为百官之首有过什么肆意煊赫之举。
大齐看似翻过了一座难越关山,只是失路之人不减,国都外,尽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得奉宣室,又以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