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销之金,不可估量。
周老板道:“听说虞姑娘想入西府?”
虞愔说:“请老板先将虞愔的画还来,强买强卖,并非商贾之道。”
门内那喑哑的声音桀桀诡笑起来:“虞姑娘还懂商道?”
“强买强卖确不合规,但商人重利,枢密院之职,少说也有从四品,难道不值一幅《松风林烟图》?”
“这样算下来,还是姑娘得利多些。”
“你会做亏本买卖?”虞愔冷声道:“许老一幅松林图千金不可换,我入西府,岂非要抵上全部身家?”
“当然不会,老夫只要姑娘这个人足矣。渔利渔利,自然是有渔方才有利。”
“姑娘仅凭一人之智,便解老夫十年之惑,织造出名动京畿的天香浮光锦,使绸庄利润翻了五番。老夫便是喜欢,和这样聪明的人做交易。”
“我为姑娘打点上下,让姑娘入枢密,做女官,而姑娘,只需每日将官署内的事务记档抄录一份,每季报我。”
原来是要利用官职之便,窃取军机政要,再转手兜售这些情报。
那她,岂非被迫渎职,成了幕后那人操纵时局的帮凶?
虞愔冷言:“周老板名下产业万千,星罗棋布,犹不能知足,还要干出卖官鬻爵这样触犯国法之事,真的只是为了黄白之物?只怕银钱到手,最终东窗事发,无福消受。”
“这小姐便不懂了,小姐纵然流落在外,亦出身富贵琼楼、锦绣之乡,哪里懂得我们这些生来贫苦的草芥寒门,筚路蓝缕、鹑衣百结。”
“老夫是穷怕了,一朝发迹,欲望也比旁人更膨胀些,生前莫问身后事,醒时莫管醉后身。你们簪缨世族,爱权爱名,老夫不然,只爱俗世金银、烈酒美人,一醉春宵。”
“你说老夫卖官鬻爵触犯国法,那你长兄,囤集私军难道不是毁坏国之长城?罢罢罢,虞姑娘,你与老夫成交否?”他声音渐冷,像结冰的泥溷。
虞愔不愿即刻答应他,她大约猜到了周老板大肆敛财的目的。
如果是受人指使,而背后那人又恰好用这笔巨款与国/军勾结,赵谦初掌兵权,又是寒门出身,毫无根基,最易被人操控。
若果真是这样,那这人已蛀空了大齐的半壁江山。虞氏将门的陨落,让他轻易越过最后一道防线,往后控军迫国,简直易如反掌。
“虞姑娘。”屋内的声音阴恻恻地催促:“这是一锤子买卖,老夫可没有多少耐心。”
这当儿,府外忽然铁蹄声大作,官兵厉喝清道,通明的火把照彻长街,愈发映得周府幽深如窑窟。
门被撞开,冲进来一股人,火光映上虞愔雪面。为首那名伍长呵斥道:“你是何人,深夜徘徊于门外,府中可是有人狎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