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做她的王家哥哥,但是不是,他原不该贪生妄念。
含章殿中笙歌又起,这一夜,是不打算绝弦了。
此后时推一日、月缺一寸,再得圆满,不知又到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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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至从远方回来,给虞愔和芸娘带了金梨和社饭团。
陈至说,金梨润肺平喘,是秋日食补,只是寒凉了些,叫虞愔不可多食。
虞愔知道他是记挂着上次他去平武,说要带回成都小食,结果遭逢战乱,不得以食言了。
他是个心怀热忱的少年,这点琐事不知在他心里存了多久,这回出远门,终于想方设法弥补上了。
虞愔拆开一只社饭团上的箬叶,鲜香扑鼻,胶黏的糯米里有青蒿叶和咸腊肉。
她啖了一小口,九月天凉,即使经历舟车,糯米饭团依然入味弹牙。
“你去南牂柯郡了?”虞愔问。
社饭团是那一带的特色小食。
“什么都瞒不过阿愔。”陈至本想同她卖个关子,而后大谈特谈这饭团和金梨的来历。以至牂柯风物,都可作谈资轶闻。
没想到阿愔博闻广识,过目即知。
“你猜,我在南牂柯郡遇见谁了?”陈至故作神秘:“我一个江湖上跑茶马的朋友,说他曾见过南衡那庶弟南衍随军南下,半路竟偷摸着脱出了伍长的管控,投奔我那朋友,从此要在江湖上混。”
“我朋友勘破他的出身,嫌摊上朝廷跟世家的人徒惹麻烦,就拒绝了他。没想到这小子是个驴脾气,自己孤身一人往南边闯荡去了。”
“我听闻这消息,便南下查探,多方打听,果然在南牂柯郡找见了他。落魄的世家公子,膏粱子弟,眼下在边陲野郡当起了流氓。仗着他做侍卫时那点拳脚,收拢了几个地痞,日子倒是过得逍遥快活。”
虞愔听罢,默思时许,觉得这是一个时不我待的契机。既然南衡不愿立刻和她结盟,不知在阴谋些什么盘算,那她,只能以攻为守。像当初他南氏逼迫虞氏一样,迫他看到和自己联手的好处。
虞愔对陈至说:“你打探的很好,陈至,你再去一趟南牂牁郡,带一支虞臻的部曲假意投靠于他。南衍平头竖子,不会过多计较私兵的来历,待他尝到甜头,你暗中向他透露虞臻手中还有更多的私兵部曲可以供他驱策。”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不消我们过多安排,虞臻豢养私军的恶名就会轻易转移到南衍头上,这时我们再设法将此事上表齐天子,就能演全这出移花接木的好戏。”
一面是家族挚亲,一面是宏图霸业上如履薄冰的伪饰,雪上加霜,她这次,倒要看看南衡会怎么选。
陈至听得明白,虞愔从袖间取出半块虎符给他,让他自行去虞臻处领兵。
这三个月来,虞臻不再固守过去对忠勇的见解,虞愔的言辞虽然冷漠悖逆,却悄然摧毁他心里早已崩裂的意志,他开始收荫户、豢养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