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半左右,斗地主的人感觉困了,从各自房间的柜子里取出毛毯,将会议室的椅子拼成一排,他们要在椅子上过夜。临睡前还不忘喊喝一声,“听着,坐那里好好悔过,别以为我们睡觉了,就想借机打个盹,对你这种人,检察官的双眼总是雪亮的。”
水若山没有回答他们,他要保存热量和精力,坚持着,坚持到天亮,坚持到24个小时过去。
第二天上午,水若山被转移到一旅社,还是什么也没说,冯副检察长和刘局长有点耐不住,来到旅社房间,要执行第三套方案。
第三套方案是,他们将另一主犯的供词给水若山看,“你看,该案主犯已对犯案事实供认不讳,上面指名道姓了你。你只是个从犯,为什么对此事百般隐瞒、抵赖、拒不交待呢?你是国家干部,应该清楚抵抗到底的后果。何不趁早供出另一主犯的犯案事实,也给自己争取个主动、立功的机会。”
检察院的五、六个人在监视室里你一言他一语,轮流做他的工作,要他或者供出另一个主犯,或者提供其他线索,有的还要他提供审计档案,看审计局是否隐瞒别的应移送而未移送到司法机关查处的案子。这可以将功补过呀。
水若山始终没说话,他只是将主犯之一的供词翻了翻,然后随手扔在一边。
昨晚和今天早上都吃不下饭,昨夜又冻了一夜,额头有点烫,脑子里晕晕糊糊的,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想说,凭他丰富的审计经验和多年的书画鉴定实践,以及屡试不爽的审计打假技术,他应该发现的。
他只是根本不会想到,检察官们给他看的所谓的主犯之一的“供词笔录”,其实是检察官们自己伪造的。
早在两天前,该主犯接到检察院的内线通风,已经远出外省避风去了,反贪局的人毫无他的音讯,怎么会有他的供词笔录呢。他们相信,水若山现在的身体状况,绝不会细看笔录中的内容,何况里面的内容是一个熟悉水若山的人举报的呢?
在监视室又过了一夜,检察官在水若山身上还是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水若山提出,快36个小时,为什么还不放我。
小汪对他笑了笑,说,“你以为就你懂法律,我们检察院可是玩法律的祖宗,什么逮捕证、搜查令、起不起诉等都是由我们检察院决定,会不知道羁押期限,但你的问题没交待清楚,关到什么时侯都可以。”
“我要求见律师,否则我什么也不会说。”
“见律师?你什么都不说,还想见律师,做梦去吧!”江检察官上前来对他吼道,他最讨厌这种浪费他们时间,让他们睡不成觉的人,“要想早点出去,先把你的犯案事实详详细细地写在纸上。”
“我没什么可写的!”水若山有气无力,但愤怒在心里翻涌。
下午四点,冯副检察长和刘局长再次到监视室,对水若山说,“我们苦口婆心,是因为你是审计局的,大家都是很熟悉的人,这么做已经是仁至义尽,希望给你最后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要还是不领情,就别怪我们不讲情面了。听说你岳父岳母今年相继患病去世,而你老婆也一直身体状况很差,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你的家人想想吧,这么不识时务,到时把你送到外省、市去关押,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这可能就是他们的第四套审讯方案——恐吓。就他一个审计小科员,够格关到外地去吗。
水若山脑子里闪现他妻子纤弱的身影,和少不更事的儿子无助的目光。他真的很想对这些“神圣的执法者”说些什么,但他终于忍住,一方面是他确实精力不够,另一方面他也真不想再与他们争论法律的尊严和人格的高尚。
水若山被监视居住的五天后,检察院决定实施第五套审讯方案。不再对他说服教育,直接送到看守所,让他在里面接受他人的教育。这就是前面说到的,水若山在里面度过的终生难忘的十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