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左眼的异常，游冽摘下眼罩，白色重瞳随着天空游动的青龙转动。
她的眼睛，回来了。
游冽心情复杂，回想起离开轮回之地前，徐招问她徐不言的去处。
“你想做什么？”她问。
恢复记忆的徐招目光坚定，“我要去履行我的使命。”
游冽不太理解，“你不是渴望自由吗？徐不言牺牲自己，就是不希望你来这世间一遭，却只能做个工具，他想让你活下去，以自己想要的身份。”
徐招却摇摇头，“他这一次封印了魔壶，那下一次呢？百年或者千年，封印不可能永久有效。”
“与其将利剑悬在世人头顶，不如由我来做执剑人，所有的一切从我这里终结。”
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说道：“而且，我想尽自己所能抓住一点什么。我不想再一次次看着在乎的东西从眼前消失后，还只做个想要自由的人。这样的事情，我办不到。”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履行了使命会彻底消散。无论是在北若，南羽，溪风，苍月，宿明洲，甚至是如今这轮回之地...都找不到你的魂魄。你会彻彻底底的消失，连轮回都没有资格，徐招你明白吗！”
徐招来到轿门口，脚下是金色的漩涡。
天空浩瀚无边，世界如此之大。
游冽看着她的背影。
等了半天，却只听见一句：没关系。
回忆中断，游冽感受着清凉的风，叹了口气。
忽然，她的视线停在某处。
被绿野覆盖的封印之地，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白色身影。
青龙从天际漫游而归，缓缓降落，化成一个年轻的姑娘，眉目蕴含着宽容的神意。
她来到徐不言身前，认真地看着他，说道：“徐不言，你的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
“不管你徐疏，钱书宁，还是楚默，他们都是你，就像当初的招招和魔龙，在你眼里都是我一般。”
“从始至终，我在乎的只有你，喜欢的，也只有你。”
她的身影消散，笑容逐渐模糊，化作一缕风飞入空中。
“谢谢你。”
风在空中打了个旋，贴着徐不言的脸颊而过，如同落下的轻吻。
徐不言站了许久，一言不发。
怎么说也是师尊唯一的孩子，知道他不好受，游冽准备上前安抚。
然而，刚踏出去的步伐便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
游冽心道不妙。
徐不言被徐招救活后，力量恢复全盛时期，现在他要是想做点什么，游冽根本阻止不了。
灵力疯狂翻滚，雪衣猎猎，长发狂舞。
徐不言神色平静，浅淡的瞳孔一丝情绪也无，如死物般。
“徐不言！”游冽大声喊道。
但对方没有给予她任何回应。
反倒身前的灵力屏障扩大，将她不停地向外推去。
游冽气恼，紫色的经络抵住屏障，试图破开。
但那股带着赴死的决心而存在的力量断不是她能抵挡的了的。
尝试了各种办法都行不通，除非他自己中断。
游冽一拳砸在屏障之上。
真是要命，一个两个都固执的要死！
“徐不言！徐招煞费苦心救了你，你这就要去寻死，对得起她吗！”
徐不言擡起手，分裂的细纹顺着掌心往四周蔓延。
这是自爆的前兆。
“反正她也不会知道了，我寻死又如何。”
平静的话语暴露出他疯狂的自毁倾向。
游冽看着暴风中心的身影，收回灵力，步步后退。
“好，随你，我不管了！”
游冽离开后，徐不言体内的经脉寸寸瓦解。
他闭上眼睛，像是感受不到痛，安静地等待死亡来临。
意识沉入混沌，无数过去的画面在脑海流转。
招招，我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答案。
可你不在之后，这个答案就成为了凌迟之刃。
如今我活着的每一刻都很痛苦。
我来陪你，你不要生气。
“不言！”
屏障之外，敏阳真人举着一物，神色焦急，“徐招说不定还活着！你赶紧停下！”
眼看徐不言并无动作，站在敏阳真人身边的尽无二扬声道：“徐不言！当初九奚君告诉过我，青龙救世后并不一定会死，若是她能得到天神垂怜，或许会让她重回世间。你知道的，九奚君就是兰声，曲风灵曾经豢养的魔物徒弟，他从她口中得知的消息你也不信吗！”
“徐招说不定早已复活，只是你看不见罢了。”她一把抢过敏阳真人手里的东西晃了晃，“这是须弥水晶，能看见寻常看不见的东西，你不如一试！”
这番话太诱人了，暴动的灵力逐渐平复。
尽无二松开手，任由须弥水晶飞进屏障。
徐不言咳了两声，眼眶淌着尚未干涸的血迹。
他虚弱地将须弥水晶覆于眼前，带着那一丝仅存的希望。
尽无二咬紧牙关，一直在心中祈祷。
硕大的圆月悬挂在暗蓝天幕。
银辉色的光芒洒满大地，绿野浮动，如水流潺潺。
须弥水晶内部景象光怪陆离，能穿透山河，跨过大海。
整个世间在薄薄的水晶片内宛如一叶扁舟，一览无余。
任凭他如何寻找，朝思暮想的人却不在其中。
果然。
徐不言僵硬地松开手，她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