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就理解了。”祁蔚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密封的黑胶唱片,打开唱片机,“你过来。”
张以舟把小宝放回床上,盖好被子,和祁蔚一起弯腰在唱片机前。唱片开始转动,孩子天真的笑声渐渐传了出来,空灵的音质让人仿佛身临其境。
“小宝,到妈妈这里来。”是祁蔚的声音。
“妈、妈妈……”小宝稚嫩的声音一出,周围人的笑声也跟着此起彼伏。
祁蔚解释,“这是小宝第二次叫妈妈。我们一起野营的时候,那天阳光特别好,小宝很喜欢在草地上打滚。”
“妈妈、妈妈——”唱片里,小宝喊了好多声。每次他喊一声,周围的家人都像是中大奖,高兴万分。
“小宝会不会叫爷爷呢?”祁廷远说。
小宝就咯咯笑,又喊妈妈。
唱片停了一会,下一段录音出现,是伴随着钢琴曲,小宝唱儿歌,“一闪、一闪,亮、亮晶晶……”
祁蔚说:“小礼练琴的时候,小宝在旁边听,突然就开始唱了。小礼告诉我们之后,我们每天晚上都围在小礼的琴房里,等着小宝唱歌。蹲了三天,才蹲到小宝开口。”
再后面的录音,是小宝逐渐顺溜地喊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每次听到小宝喊爸爸,张以舟的心跳都要漏一拍。
还有大家一起唱生日歌,小宝咯咯的笑声格外清晰。下一段,是拍手心的啪啪声,祁蔚在笑,而小宝气呼呼的,最后还气哭了。祁蔚说这是他们在拍手掌,小宝总是被拍中,但他又拍不中妈妈。来回几次,小宝就哭着去找爷爷了。
有一段是小宝和舅妈去接哥哥放学,熙攘人声里,小宝学大人,喊祁礼:“大宝、大宝……”
祁蔚每次听到,都笑得前仰后合,她拉着张以舟说,“小宝出生后,为了区分,家里就叫小礼‘大宝’。被小宝这么喊过之后,小礼再也不要大人这样叫他了。大人一叫,小礼就会生气。但是小宝可坏了,故意气哥哥,就要叫‘大宝’,小礼对弟弟完全没有办法。”
一张唱片放完了,张以舟还侧耳在听,仿佛能借此回到过去。
“还有录像,下次放给你看。”祁蔚说。换了一张唱片,柔缓的交响乐缓慢流泻。是《蓝色多瑙河圆舞曲》。
祁蔚披上一件白色羊绒大衣,给张以舟也穿上外套。她让张以舟把唱片机搬到露台上去,她穿上鞋,紧跟出来。
今晚初雪未停,别墅的灯光像是给雪花打的舞台灯,照着一场今日无休止的表演。张以舟微微弯腰,向祁蔚伸出掌心。
“现在学会主动了啊。”祁蔚笑道。她靠过去,和他在雪地里跳舞,就像十几年前,他们在浪花里彼此试探真心。
那会谁也没想到,他们能走到现在。
“小宝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吗?”张以舟搂着祁蔚的腰,慢慢踩着节奏。
“唔,倒也没有。本来想叫‘祁迹’,但我爸说太草率了。我就说那叫‘祁麟’好了。他和我妈就直接答应了。老一辈嘛,就喜欢这种听起来很吉祥的名字。”
“的确草率。”张以舟轻轻笑了。
“你觉得我像翻着字典找名字的妈妈吗?”
“不像。”张以舟不用想都知道。
“还能取一个姓‘张’的名字,这个你有发言权。”
“再说吧,暂时不用。”祁麟现在连这个爸爸都还没接受,张以舟还给他换名字,祁麟不得讨厌他?
“不想行使一下冠姓权?”祁蔚奚落道,“以后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嗯……没什么意义。相比这个,孩子出生了更重要。”
“是不是想到我说人流的时候,就会觉得心悸?”
“是。”张以舟坦诚道,“确实很害怕想起那时。”祁蔚离开的那年,海州像今年一样下了一场大雪。南方少雪,南方人看见雪都异常兴奋,见得到积雪的地方,就有人在堆雪人、打雪仗。张以舟在那场欢乐的雪里,却只感受到冷。
步行从学校到他的新住所,有很长一段林中路。雪后万籁俱寂,张以舟独自行走其中,仿佛怎么也走不到头。
“对不起。”祁蔚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
“别再离开我。”张以舟停下舞步,把她紧扣在胸前,“你担心的事情,我都会处理好。理想我也会去实现。”
“知道了。”祁蔚觉得气氛好像凝重起来了,拍拍张以舟的脸,坏笑道,“想不想在雪地里……”
张以舟瞬间理解祁蔚的意思。“不想,很冷。”
“你是不是年纪大了,体虚?”祁蔚激他。
“是你会感冒。”张以舟透过落地窗看了一眼熟睡的祁麟,耳朵渐渐泛红,“可以去你的书房。”
祁蔚点头,“也可以,我的书桌很大。”
张以舟收起唱片机,迅速抱起祁蔚跨进了和卧室相连的书房。祁蔚话太多了,再不堵住,张以舟会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