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祁蔚的拖鞋。
张以舟带别的女人回来过。祁蔚对比那双拖鞋的大小,和她差不多,而师君兰也和她差不多身高。
张以舟卖房就卖房,为什么要把师君兰带回来?祁蔚气得手抖,她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伸手去按指纹。推上门把手时,她忽然又止住了,万一按不开怎么办?那她就彻底没了希望。
张以舟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就因为她跟师君兰说“没意见”吗?
原来一副深情款款,非她不行的样子,到头来说抽身就抽身了。他是故意的吧,报复祁蔚和他离婚,报复祁蔚打掉孩子。
祁蔚疲惫地靠着门滑坐下去,像一件华美的礼裙一层层落在地上,堆叠在一起。
张以舟是最大的混蛋,祁蔚也不遑多让。他们打着爱的名义,相互纠缠、折磨,在欲望里迷失的是他们,被欲望抛弃的也是他们。他们相逢的起始便是经由感官驱使,他们的理智溃散在欲望面前。
如果当初不要见面,不要带他去酒店,后面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张以舟清清白白地做学术,做栋梁。祁蔚在金钱里纸醉金迷,全世界都是她的游乐场,是她的餐前甜点。
偏偏要相爱。
祁蔚懊恼到心头开始疼,她卧在她和张以舟无数次拥抱的大门前,心想可不可以重来。
“蔚蔚!”
冰冷的电梯门再次打开,透过电梯里的落地镜,祁蔚看见她无比狼狈的模样,仿佛被世界抛弃,落魄潦倒。还有镜子里,文质彬彬的张以舟。
须臾前的懊恼与后悔在一瞬间坍塌,祁蔚抓着张以舟的胳膊,质问:“你为什么要带别人的孩子?”
张以舟怔了一下,意识到她问的是什么。他说:“那天是师君兰把孩子送到我办公室,我帮忙照看一天。”
“师君兰不能自己照看吗?!”
“她离婚了,孩子的父亲不负责。”
“所以你就去负责?那我的孩子呢?就可以没有父亲吗?”祁蔚近乎歇斯底里。
张以舟看出祁蔚的精神状态很差,把她扣在怀里,轻声安抚,“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对不起,我不该不回你消息。”
祁蔚嗓子哑,她哭不出声,只是眼泪直淌。“你为什么要卖掉房子……你不想继续了是吗?”
张以舟把她从地上横抱起,“我没有想要卖掉房子,我只是想逼你来见我。”
“你骗我……”祁蔚震惊又庆幸,她已经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张以舟后悔不已,他料想到祁蔚看见卖房信息,不会无动于衷。但没想到把祁蔚逼进了医院。
“你都是在骗我?”祁蔚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张以舟没有躲,巴掌印迅速浮了起来。
祁蔚挣脱张以舟,伸手去按指纹,大门叮咚解锁的一瞬间,沙漠的旅人枯逢绿洲。
————
“张总加完班了吗?”祁蔚欢快地走进图灵科技,身后带着某个知名蛋糕店的员工,搬了两箱现烤小蛋糕,给张以舟的同事们分发加班慰问品。
金水一边在箱子里挑口味,一边欢乐地回应,“哎哟,祁总,还没呢。老板和二老板吵半天了。”
“吵架?”祁蔚斜身看了一眼张以舟办公室,还真是和师君兰面对面站着,两人各自抱胳膊,一副对峙的模样。
金水挖了一勺奶油,叼着勺子道:“祁总安啦,老板和二老板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还有这回事?”祁蔚都不知道张以舟什么时候点亮了吵架这个技能。
金水看祁蔚认真,立马慎重了起来,“倒也不算吵架,就是有些理念不一样……”
“哦,让我去裁断裁断。”祁蔚踮脚过去,偷听了几耳。
他们开着门在讲话,想必也不是什么机要。祁蔚听了听,似乎师君兰想在他们的APP里加强AI算法的跟踪机制,更多地解析用户画像。
但张以舟觉得过分地给AI投喂用户喜好,会造成比互联网时代更强的信息茧房效应。用户将沉浸在单一的声音里,反之又加强这一类声音的声量。
祁蔚就听了一小会,张以舟发现她了,他招手,让她进去。
祁蔚过去,对师君兰点了点头,“师姐,我说句公道话,科技向上,也要向善嘛。善良的善。让用户完全屈从于某一类声音,听起来就不是好事。”
“为什么不可能是了解用户后,推荐更全面的信息呢?比如量身定制学习内容,潜移默化把知识传递给他们。”师君兰说,“小祁,你太偏袒以舟了。”
祁蔚道:“怎么是偏袒?我分明就是偏心以舟啊。”她笑嘻嘻的,让两人之间紧张的氛围松弛下去。师君兰摇了摇头,离开了张以舟办公室。
“师姐,我给你送了蛋糕。”祁蔚追着她的背影喊。
“没关系,”张以舟关上门,道,“和师姐有分歧不是一天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