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还挺喜欢这个助理的,工作效率高,做事细致又认真,没办法,谁让她得罪了高层呢。
编辑风风火火地走了,室外的采访小组来喊梁矜,梁矜最后还是跟他们出去了。
高温热得爆表,扛着摄像的同事已经累得不轻了。
海岸的风浪涌动,像是要把沙滩整个吞进肚子里。好不容易吹了几丝凉风,万里无云的天空竟然又呈现出沙土的颜色,这是不妙的征兆。
港城的高楼封禁了门窗,梁矜一行人待在室外,还没开始工作。
扛着摄像的同事好心地把塑料雨衣拆开,“穿上雨衣,我们估计要在室外淋很长时间的雨,你小心点。”
最近能忙活的新闻也只有台风了,梁矜就是在室外转播的那个。
夏季的暴雨瓢泼倾盆,风猛烈地袭击过来,宛如轮船撞击礁石的力度,台风的冲击力轻而易举地腰斩了一个绿化带里种着的树。
雨水兜头而下,梁矜无处躲避,她也不能躲,发丝贴在了鬓角,成了一个没有任何形象可言的临时记者。
摄像头擡着,连景色都快要拍不清,梁矜化不化妆穿什么衣服似乎都没什么区别了。
“在西北太平洋洋面形成的热带气旋,于七月十五日首次登陆港城。在台风来临期间,政府的学校和海上渡轮服务将会暂停,请广大市民关注最新的台风信息和预警信号,确保家中门窗牢固……”
梁矜举着话筒,堵塞的雨水流不进下水道,很快就蔓延到了脚面。
她的发言全都是英文,在恶劣的天气下,梁矜想要保证发音的标准难如登天。
摄像机拍摄着画面,一个浪头扑过来的场景闯进镜头,梁矜聚精会神地背诵着稿子,没能料到危险悄然降临。
自然灾难的发生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站在岸边匝道的记者被高大的浪扑倒,她的下身都躺在了雨水里。
海岸度假村因为台风的缘故,一个面积不小的度假村瞬间就倾倒坍塌,同时埋住了游客和当地人。
港城政府增援警力,展开了一级救援行动。
而在燕京,万乐菱第二次进入了小舅舅的集团,这次是闯进来的。
“我打电话过去,想让梁矜给我报个平安。”万乐菱的手哆嗦着,她抓了抓头发,“我跟她打了几通电话,梁矜一次也没有接。”
台风导致山体滑坡,海浪入侵,港城临海度假村坍塌。
人命关天,派梁矜出任务的杂志社将名字上报给了救援团队,又联系了港城大学,万乐菱这才知道了消息。
“小舅舅,怎么办?”
“明晗,叫明晗过来。”沈泽清的手指无形地发紧,一张雪白的纸被他握成一个纸团,烦躁地丢进垃圾桶里,“明晗!”
那声音令万乐菱胆颤,她怔然望着张秘书飞奔进来。
飞港城的航班取消,沈泽清已经抵达海城,只差最后一步飞往港城,在休息室内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在下午两点,抵达海岸度假村的时候,那里已经成了风平浪静的一片废墟。
沈泽清动用关系同港城政府协调,他带过来的救援队将和港城警员共同救灾。
度假村外拉起了警戒线,黑色武警车夹道,如一堵围墙般围住现场,无关人员不得进入,来采访的记者无一被拒之门外。
倒下去的时候,扛着摄像机的同事自顾不暇,梁矜被压进了废墟里。
被压的前一秒,她在余光中瞟到碎裂的屋顶,反应敏锐地把话筒挡在了头上。
黑色话筒扁得像是一张饼,梁矜眼前漆黑着,不见天光,她的手指被一块房梁的木头压在水泥地上,早已没有了知觉。
梁矜在这段时间内做了好多个梦,时间长得好像把自己的一生都过完了,也都梦尽了。
最后的一个梦,她对上沈泽清的眼睛,黑色的瞳仁似秋夜般枯寂。
梁矜立刻就醒了过来,于是她发现自己被房屋的废墟压住了,口中还有海水的咸湿味。
渴,渴得厉害。
胸腔被压迫着,梁矜又做了一个梦,外面的天也许已经黑了。
四面抖动的声音在耳边放大,压在木头下的手指终于得以动弹,梁矜被白光刺开了眼。
有呼吸声和喘息声,难懂又熟悉的港城话,以及站在废墟上手缠着绷带的沈泽清。
“不要怕,我来了。”
梁矜知道,自己是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