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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蝶(1 / 2)

困蝶

沈泽清千里迢迢地来到溪城,梁矜竟然不想见他。

田芝的住处梁矜问了才知道,沈泽清却能毫不费力地找到这里,在楼下等着见她,来得这样快。

妈妈睡得很安稳,梁矜下了床,她站在窗前,万丈高楼下,几盏旧路灯照着一个人影。

梁矜后退着拉上窗帘,将房门钥匙放进衣袋里,她还是决定下去看一看。

封闭的电梯一路下移,带起令人头晕的失重感。

楼道门口的地面覆盖着一层青苔,潮湿的水汽掠过梁矜清晰可见的脚踝,月光撒在胳膊上像是结着霜。

沈泽清站在原地,那通打来的电话一开始说得不知所以然,可要是梁矜确实没有什么事,她的弟弟梁晨也不会贸然地给他打电话。

今夜的梁矜,周身颜色格外的浅淡,走动的身形外似乎笼着一圈勾勒的光边,像是藏蓝的海洋里发着幽光的水母。

她脸上巴掌的痕迹尚未完全褪去,在苍白肤色的映衬下那些红色颇为触目惊心,跟长指甲挠出血印似的。

沈泽清迈步一步,他的手擦过女孩的脸颊,就此错过。

梁矜此刻却捂住了自己的脸,她不愿意让沈泽清来安慰自己。

“我父母都知道了,他们让我跟你分手。”

沈泽清意识到梁矜的抗拒,她受了委屈,身上还有父母加诸的压力。

但是那个会靠着他肩膀放声哭泣的梁矜只是站在那里,什么动作也没有,甚至不想在自己面前掉眼泪。

“这件事情并非是我有意透露,”沈泽清遵循着逻辑理智地解释,可他到底是停顿下来,冷静得过分的沈先生居然哑口无言,叫出口的只有“矜矜”。

沈泽清什么查不到,谁给梁矜家里打了电话他也一定能查出来,“是你家里的人,对吗?”

梁矜没追着沈泽清要答案,沈家对她是何态度,从张明晗和方苑的话就可见一斑。

他们管不了沈泽清,便只好挑软柿子捏,从自己这里下手。

沈泽清默认了,梁矜猜得不错,尽管方苑谨慎,最后查来查去还是查到了她的头上。

无论是谁告诉的梁伟都不重要了,梁矜明白她要跟沈泽清提出分手,桥归桥路归路。

“我们分手吧。”

黑夜寂静,不如夏季那般聒噪,蝉鸣已经被秋风所杀,绿中带黄的落叶铺落。

梁矜忽然觉得害怕,梁伟打她的时候也没有那么怕,她低头瞧见落叶已经落在脚上,养分流失,那点绿色消失不见后生命便彻底地走到了尽头。

沈泽清的手卷进外衣的口袋里,他掏出的烟是凌晨夜空的颜色,沉重的蓝,缠绵着白色的雾气。

没能保护好梁矜是他的错,一个改正的机会都不给他未免太过残忍。

经过前些日子繁重的工作,今天又连夜坐飞机来溪城,留在沈泽清神色中的疲乏愈加深远。

“矜矜,不要冲动。”

梁矜没有冲动,这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我希望你可以答应,当初不是说过我可以跟你提出分手吗?”

星火急促地燃烧着,沈泽清沉声道:“我说过这段关系没有期限,你可以提分手,我也可以不答应。”

“我们没有法律上的存续关系,分手并不需要征求你的意见。”梁矜知道她不能一直咄咄逼人下去,“我不该妄想和你有一个结果,是我配不上你。”

话语迂回曲折,无非是觉得自己不能接受被分手,而要他主动地提出分手,那样的话就是沈泽清甩了梁矜。

烟啪嗒掉在地上,点着的火艰难地燃烧,有即将熄灭的趋势。

被分手也好,分手也罢,沈泽清从来不需要特意的擡高来维持自己的自尊心,他不在乎谁配不上谁的问题。

“这次是一个失误,我会让他们闭嘴。”

“可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你还是要继续吗?”梁矜对上沈泽清的视线,凉薄如水的目光,冷得仿佛掉进冰窟里。

“我本来可以不用被攻击和谩骂,可都是因为你,因为和你在一起,我现在要整天地担心。”梁矜的情绪激动起来,苦咸的眼泪流到打伤的脸颊上如同往伤口撒盐一般,“是你家里人亲口说的,不要我高攀你,我也不想嫁入豪门。”

人在受到委屈以后头脑发昏,说出什么冲动的话都很正常。

沈泽清慢慢走过去,皮鞋踩灭了艰难存活的火苗,他伸出手像往常一样拥抱梁矜。

梁矜环抱着自己的胳膊,她受惊叫道:“不要碰我!”

是的,不要碰她,不然费尽千辛万苦构筑的心理防线就要崩塌,梁矜绝不允许。

沈泽清问:“矜矜,你真的讨厌我吗?”

“是。”一秒也没有犹豫,梁矜立刻脱口而出,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周旋下去。

沈泽清拉着梁矜的胳膊,将她抱在怀里,无视着声嘶力竭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