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慈宽厚,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出这样的词说给我听。”沈泽清从来不觉得自己仁慈宽厚,相反,仁慈宽厚在他身上算不了好词。
沈先生若真是仁慈,他就不会是沈先生了。
梁矜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她此举的胜算还有多大。
“梁矜,你要我帮你,”沈泽清停住,缓缓地问:“你能给我什么呢,梁矜?”
上层阶级永远都在榨取最大的利益,他们这些富有的人偏偏是最不肯吃亏的人。
你能给我什么呢,梁矜……
梁矜来时肠胃空空,这句话堵在胸口,堵得人心律不齐。
脸色苍白的女孩突兀地起身,她越走越快,乌黑的发丝在朱红的穗子下飘过,梁矜打开了两扇木门。
门外,风卷疏林。
竹叶和花瓣摩擦着地面,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大得如春雷鼓动。
几点零星的阴凉打在肌肤上,梁矜闻到新鲜的草木味道,混着潮湿的泥土气。
外面下雨了,她再也走不了。
雨点飘在梁矜裙边袖口,她连连后退,用力关上了门,一切犹如黄粱一梦。
一回头,沈泽清还在那里,安静如一尊雕塑。
梁矜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波动,难道沈泽清自信自己不会走吗,是啊,她的确没有去路了。
一只蝴蝶飞进了金笼,梁矜走回到沈泽清跟前。
紧密的笼子降下闸门,梁矜浑身发抖,望着那扇紧闭的门。
男人扳过来女孩的下巴,像是碾着尖尖的梨花瓣,“我甚至不用设局,你就已经退无可退。”
原本,沈泽清有千条万条路将梁矜绑在他跟前。
绑住梁矜这样简朴的女学生,沈泽清只需动动手指,他从前使过的套路陷阱随便拎出一个都能让她一无所有。
沈泽清还是等了,他自己都说不出为什么。
梁矜挑起的眼尾红了,晶莹剔透的眸子里滑过仓惶的泪珠,她抿着被涂得娇艳的唇,凄凄惨惨地一笑。
枝头杏花飘零,雨水将花瓣嵌入青苔地里。
沈泽清手指拂过泪水,指尖的余温发烫,木质香味涌上梁矜擡起的下巴。
“还记得该叫我什么吗?”
“沈泽清。”梁矜咬着后牙,艰难地开口。
下巴被人放下来,那股味道却进入了她的骨血里,驱散不开。
“我需要一个妥善的方法,你要保证我的父母能平安还完债款。”
梁矜谈起条件,沈泽清说:“可以。”
“此外,我要读完博士。”一定要读书,不管怎么样,梁矜都要读书。
沈泽清惊讶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平静地道:“我都可以。”
这些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还在后面,“梁矜,你说说你给我多少。”
梁矜站在沈泽清面前,朗声问:“两情不相悦,是否能在一起?”
她眼里有揉不开的疑惑,梁矜跟他谈清清楚楚的条件,沈泽清为什么能接受梁矜不喜欢他还能跟他在一起。
“那这世界上有太多这样的人了,”沈泽清不知道要不要笑梁矜天真,“没有爱情又如何,他们照样结婚生子直到老死,死了都要葬在一起。”
这话说来残忍,但事实如此。
“矜矜,我们可以一步一步地来。”
沈泽清叫得梁矜抖了抖身体,她低头瞧见男人修长的手指半握成拳,她却没瞧见沈泽清晦暗的眼睛。
沈泽清自知是个贪心的人,他想要来梁矜的真心,这颗心要属于他一个人。
梁矜道:“我想安静读书。”
没有流言蜚语的干扰,沈泽清纵容地笑说:“矜矜,你怎么忍心要我做你的地下情人。”
梁矜脸颊发烫,生命的前十几年她没有恋爱经历,又因着长相的缘故,男生都与她保持着距离,怕讨了她的厌。
“不行,你要答应我。”梁矜坚定地说。
要他陪她演戏,在外装不认识,沈泽清佩服她求人的底气,“我会注意的。”
仅此而已,已经是沈泽清最大的让步。
梁矜别无他法,只能默默接受。
“期限是多久?”
沈泽清淡了笑容,凉薄地回:“你的问题还真多,我感受不到你求人的态度。”
梁矜眉心跳了跳,这是预示着不好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