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钢琴家常有，顶尖钢琴家不常有。
而两位顶尖钢琴家同时出现，并且是情侣的概率，那就更低了。
胡彦新对此认识得非常深刻，因此逮住周煜和万静纯回国的机会，大捞特捞了一番。
小板凳加了几十张还不够，连站票都搞了出来。
现下不大的礼堂被塞得满满当当，一丝不赚钱的空隙都没有。
他还恨动作太慢，大场馆都被订完了。
时间一到，胡彦新执麦上台：“欢迎各位同学来到今天的联合大师课。首先，有请我们周煜老师！”
伴随着浮夸雄壮的背景音乐，周煜还是那身标志性深灰色的随性装扮，在年轻人们尖锐的爆鸣中，挥手现身：“早上好。”
“周煜老师大家肯定都认识了。”
胡彦新跟他用力一握手，示意他先坐：“三岁学琴，横扫国际大奖无数，我就不一一介绍了啊，不然接下来不用上课了。刚过去的一年，对他来说是走出国门，迎来质的飞跃的一年。他与帕格尼尼爱乐乐团走遍世界，还完成了自己的欧洲特别巡回公演，在前后辈夹击，还要兼顾学业，场次有限的情况下，居然拿到了欧洲票房全年第二的亮眼成绩。年末，他又获得了号称‘古典乐界的奥斯卡’的金云奖。与匹格斯特交响乐团合作的普罗科菲耶夫第三钢琴协奏曲，被伦敦《音乐生活》杂志评为年度最佳演绎……”
胡彦新报一个，底下怀着钢琴梦想的人们，掌声就大一点。
也有不关心的。这些成就离他们太远——但周煜的帅气近在咫尺。
他转身，在台上的扶手椅坐好，长腿交叠。就这么几下动作，
胡彦新继续介绍：“当然，想必各位都非常了解这位大神的动向了哈。不过今天非常特殊，还有另一位重磅来宾……”
有人在后台探了个头出来：“Hello!”
待到众人看清是谁，礼堂的天花板几乎要压不住疯狂的声浪。
这不是《古典新声》的那个总冠军万静纯嘛！
主办方真凑齐了这两人！
节目刚播，万静纯就因“节目组给的钱多，我就来了”“没钱饭都吃不起，怎么搞艺术”“比赛？比赛明年再比不就好了”等各种梗掀起腥风血雨。
而后她又靠大壁其他选手的琴技、直爽好玩的性格、甜美可人的外形、越扒越有的草根追梦故事，成了那年春天令全国为之疯狂的钢琴家。
甚至直接造了个新词：静纯效应。
奄奄一息将近倒闭的连锁琴行，因来询问上课事宜的人爆增，撤回破产申请。
原本冷门的古典乐市场罕见地火热，不管好赖阵容，四五线城市上座率都能逼近九成。
资方岂会漏过此等号召力新星，演出、代言、综艺邀约络绎不绝。
连之前出演女N号的十几秒电影片段，都能莫名奇妙上个热搜：静纯咱们还是好好弹琴吧。
当然，她黑料也被挖出不少，比如为了白蹭琴，给前台下跪，为了炒作，在零下七度的广场弹钢琴，想红想疯了。
不过也算越黑越红，红到发紫。黑料很快被纯粉的庞大声量淹没了：我们欣赏的就是这种生命力！接地气！
甚至连打破权贵阶级对高雅艺术的垄断这种彩虹屁都来了。
她和周煜的恋情当然也没躲过狗仔的眼睛。不过双方很有担当，迅速承认正以结婚为前提进行交往，男方还被扒出是钢琴圈重量级人物，黑料找不到，人帅又多金。
于是风向很快转变成这个妹夫我认了。
对此，万秀俊曾连篇累牍抱怨：“我没认！”
没热闹多久，万静纯又发了一篇“各位，我赚够钱了，暂别追梦去”的帖子，通过经纪公司，无预警宣布拿到了慕尼黑皇家艺术学院的奖学金，即将去留学。
纯粉倒也喜闻乐见，奔走相告：“你纯姐要去赚洋人的钱了！！！”
万静纯心想，这么理解也挺好……
这次回国前，她还顺便去了趟巴黎，把鲁本斯的冠军拿了——就是为了拍《古典新声》放弃的那个比赛。
这主办方有点门路啊！
能亲眼看见这对CP旁若无人地咬耳朵发狗粮，已经感觉值回票价了。
然而众人万万没想到，正课开始，刚才的甜蜜轻松就无隐无踪。
接连上来三名学生，从节奏力度的小细节，到处理、表现力的大框架，被他们俩左右开弓，男女混合双打。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万静纯上起课来简直是母夜叉。笑容是没有的，好话是不讲的，严格且变态。
相比起来，媒体面前总是冷言冷语敷衍了事的周煜，在学生面前居然如此温柔耐心，好言好语。
不过细究起来，那大概是另一种阴阳怪气。
“这里谱子标记了渐强。可能是我耳朵不好，没听见。再弹一遍吧。”
“发力要均匀一些，控制得好一点，像这样。你是不是有点头晕？没关系，先休息吧，很快就下课了。”
于是上台流程变成：在周老师的温柔乡里感觉哪里怪怪的不对劲，很快眼泪就被万老师恶狠狠瞪回去：“从24小节的三度音重新来一遍。”
“我刚才就说了，这里的停顿要做得足够清晰，音色要富于变化。同样的模进，这里你就不会了？重来。”
两个小时后，众人抱起琴谱，哭爹喊娘回家练琴了，刚才还许愿下辈子投胎到他们家的，纷纷向佛祖滑跪撤回。
万静纯在后台望着四散而去的人群，暗自反思：“我好像有点太凶了。”
周煜补刀：“是非常凶。”
胡彦新哀叹：“私底下会被家长投诉的程度。”
“爱之深责之切嘛。”万静纯笑嘻嘻抓起周煜的手道，“走吧走吧，吃饭去。下午还有别的事。”
“啧。”
胡彦新非常识趣地挪开了一点视线。
“装什么啊你。”万静纯笑了，“女明星呢？中午一起吃饭吗？”
“不来，她筹备新专辑，天天写歌到天亮，睡到下午才起，唉。”胡彦新笑嘻嘻道，“没事，过几天还有机会见。中午我先招待两位，辛苦了辛苦了。”
其实这次万静纯和周煜是回来过年的。
慕尼黑没有直飞枫林的航班，两人在霖安转机，架不住胡彦新死缠烂打，又确实对他们有恩，便答应出席他组织的大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