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静纯跟他重新隔出一点距离坐好，捡起地上的手机，又想去捡GOPRO。周煜见状，眼疾手快，抢走没收。
她自讨没趣，只好乖乖如他所言，系上安全带。
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谁都不太清楚，刚才的拥抱是怎么回事，到底算什么。
分分秒秒在沉默中流逝，司机和对方的吵架声越来越大。
周煜的怒火终于忍不住，啪嗒一声解开安全带，就要出去发作。
幸好万静纯反应快，抓住他的手：“你去哪？”
周煜不答，只是甩开她去拉车门，又被万静纯一拽：“喂，别生气啦。”
周煜眉头越皱越深，万静纯见状，索性自己下了车，自告奋勇：“我去把司机叫回来！去机场要紧！”
最后去机场这段路，谁也没说话。到了机场时间已经很紧张，只好马不停蹄投身胡彦新策划的惊喜欢送仪式，花束和横幅轮番上阵，周煜本来就懵，十分招架不住。
万静纯什么也没准备，只好趁围着他的人少了些，戳戳他：“把你护照给我一下。”
周煜想了想，给了。
万静纯把护照放在左手心，右手在封皮上故弄玄虚地抚来抚去，然后还给他：“好了，这上面注入了神秘力量。”
周煜没接，懒懒道：“具体作用是？”
万静纯打个响指：“本王法力无边，保佑你上台后一个音也不错，演奏得神韵斐然，把那帮意大利老头迷得神魂颠倒，唯你马首是瞻，去南极演奏会都指定找你合作。”
周煜这才接过护照，笑了笑塞进口袋。
万静纯还以为他总算好些了，却听他道：“我和司机说过了，等下送你去医院拍个CT，所有费用我负责。”
万静纯：“……”
胡彦新不知道前因后果，指着万静纯，笑得像条大喘气的狗。
整段垮掉。
她百口莫辩：“我开玩笑的，你真以为我脑子撞坏了？别这么严肃嘛。”
“谁跟你开玩笑？”
就这么一句，周煜眼神就变得锋利无比，死死盯了她很久，才转身朝安检口大步走去，把一行人远远抛在身后，再也看不见表情。
胡彦新也被吓得瞬间闭嘴，一头雾水看着万静纯，却见她也愣了。
“他怎么了？”胡彦新啧啧称奇，“刚才还好好的，压力太大了？”
万静纯抿了抿唇：“……可能吧。”
万静纯本觉得没多大事，可周煜经纪人韩映棠从司机那听说后，也十分坚持要她去检查，她又只好乖乖去离公寓最近的医院挂了号，拍个头部CT。
她在光下拍了一张胶片，发给周煜。
亿万富翁：医生说没什么问题。
亿万富翁：一切顺利。
他没有回复。只是过了好几个小时，给她转了一大笔钱。应该是飞机降落，在那边都安顿好了。
万静纯只是一声叹气。
她拒绝了转帐，乱发了句“用上次橙色包装的香草味曲奇给我当礼物就行”，便扔了手机，埋头练琴。
从昨晚他喝醉，到今天在机场发火，大概都是因为某种慌乱和恐惧。
而眼下，她除了更努力靠近他一点，别无选择。
——
鲁本斯第三轮预选的早上，万静纯叫酒店前台送了不少吃的，正要开动，周煜竟然主动打了电话过来。
万静纯接了，他又沉默不语。
她没辙，只好先调侃他一句：“房东，有何贵干？”
“没什么。”周煜终于开口，还算和颜悦色，“提醒你一下，暴风雨奏鸣曲的踏板效果很关键，务必精细一点。”
“我马上要上台你才……”万静纯一想，突然愣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弹暴风雨？我没有告诉过你吧。”
“猜的。”周煜一顿，“在你床头看到了谱子。”
“……噢。”
所以那天果然是他把我运回床上的？
万静纯心里咯噔一下：“……好吧。我当然知道，不用你提醒。还有什么事吗？”
周煜可算找着点无理取闹了：“没事就不能打电话？”
“你有这么闲吗？”万静纯直接笑出声，“意大利都几点了？还不如去睡觉。”
“我看你也很闲。”周煜冷冷笑了笑，“还有空关心意大利时间。”
万静纯：“我才没有。”
她这几天抓紧练琴，自以为大部分心思都不在他身上。结果被他抓到一点蛛丝马迹，才发现也会暗自计算时差，会担心他和指挥老头不对付，会好奇罗马的天气怎么样。
但还是别问的好，不然比赛真要迟到了。
她又只好开口：“我真的不闲，没事的话，我就……”
周煜打断她：“对不起。那天在机场是我态度不好。我道歉。”
一气呵成的三段话，急促得有点机械，仿佛他排练过这段台词很多次，却依然讲不好。
万静纯想笑又不敢，只好忍着，故作关心：“你又喝醉了？”
周煜：“没有。”
“好吧，我没生气。”万静纯大人有大量，“不然，我才不会去拍什么鬼CT。”
她总算忍不住浅笑几声。
听筒那边沉默了好久，似乎没料到，她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他。
“万静纯，”周煜声音再响起时，突然换了副口吻，“等我回来，你答应我一件事吧。”
万静纯：“什么事？”
周煜：“你先答应我。”
万静纯：“你在求我吗？”
那边又是寂静无声，默认了。
良久，万静纯愣愣道：“知道了，我答应你。”
一时僵持在这里，没人先挂断。
万静纯咽了咽口水，感觉额头都要浸出汗滴，才自暴自弃道：“想要什么直接说不就好了，能有什么事。总不至于要我帮你抢银行吧？我会答应的。”
就像你也曾无条件给过我一张国王牌，要你去抢银行，也会答应那种。
“算了。”万静纯挠挠脑袋，又语无伦次起来，“我要……我先，先吃早餐。然后……”
“嗯。比赛加油。”周煜终于开口，“……你会赢的。”
“我当然会啦，你也一定要回来啊。”万静纯大笑起来，“你不要像那种煽情电影里的倒霉角色，说了要回来，结果没回来，很讨厌的。”
不等周煜开口，万静纯率先挂了电话，往嘴里疯狂塞面包，塞着塞着就笑了。好莫名其妙。他迂回不前，她色厉内荏。倒也算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