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
八月中旬，周煜一在机场降落，就被拉去棚里拍广告。
经纪人韩映棠苦口婆心：“你别摆脸色啊，对方承诺了全球十几个大机场的落地硬广资源，对你全球范围内打响知名度有好处。跟帕格尼尼乐团的合作还差一步，先拿出影响力，我们才好继续谈。”
刚开始周煜也嫌好笑，想要演出水准，大家优中择优就好，非要搞那么多弯弯绕绕。这几年他终于渐渐习惯，闭上眼睛抗议。
韩映棠小声吐槽：“澳大利亚不是时差在前面吗，你也该睡醒了吧。”
他换了个姿势，把头埋进座位：“麻烦待会帮我买一部新手机。”
“你手机又坏了？”韩映棠叹口气，此人有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手机报废频率特别高，近日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摔坏了。”周煜说。
今天拍的是洋酒广告，品牌总共选了七名各行各业的知名人士，科技企业CEO，风头正劲的鲜肉演员，拿下三家高奢代言的女超模，诸如此类，拍摄风格也是一贯的精英大气商业感。
除了喝酒镜头NG了几次，拍摄大体顺利，周煜又一贯是人帅事少的典型代表，素材都不看一眼，丢给宣传经纪对接。
拍摄结束时，刚过下午三点。韩映棠把新手机买了回来，递给他，才想起问：“你是不是还没吃东西？”
她不说还好，一说周煜就胃烧得厉害。
韩映棠又掏出几片药，周煜没要，只是专注捣鼓新手机：“送我回去。”
一行人匆匆道别上了车。韩映棠给他在楼下打包了份粥，他总算慢慢吃了几口。
“煜哥今天状态特别好，根本看不出身体不舒服。”宣传经纪小何出来打圆场，“下次飞意大利的时候，应该就能在机场看到这些地广铺开了。”
韩映棠开玩笑：“到时要采访你一下，突然看到自己巨大的帅脸出现在广告上是什么感觉。”
周煜：“看多了烦。”
韩映棠：“……”
小何很头疼：“煜哥，你总是这样的话，媒体老师很难办的。”
周煜淡然自若：“那就难办吧。”
小何头疼欲裂。
没办法，谁让他是周煜。出身优渥，琴艺精湛，长相出挑，各类国际奖项冠军有力收割者，从媒体广告商到唱片公司都青睐他。
所以有时讲话难听，做事任性，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韩映棠见气氛好了些，才小心问起：“和舒婕的二重奏还演吗？”
周煜置若罔闻。
韩映棠：“违约金也是钱好吧？”
周煜：“我赚的不够付？”
韩映棠：“我知道你们弹钢琴的脑子都不太正常。但你能不能说一下具体原因？”
周煜：“……”
周煜虽明确表示了不演，但主办方和舒婕那边不死心，对外只说延期。
现下已经延了快半个月，还是一点确切消息都没有，古典圈里各种谣言都来了，说周煜耍大牌，说舒婕抑郁了，说周煜和舒婕在一起又分手了正老死不相往来所以没法合作了……
周煜把粥递给韩映棠：“不吃了。”
韩映棠：“到底演不演？”
周煜皱皱眉：“不是很想演。”
但他又答应了某人。
韩映棠一头雾水时，他低头给万静纯发了条消息：“你在哪？”
车快开到他公寓楼下，他才收到回复。
亿万富翁：“在学校。”
亿万富翁：“我是说我工作的学校。”
YU：“名字？”
YU：“你是当老师还是特工？”
YU：“签了保密协议？”
亿万富翁：“……”
亿万富翁：“霖安一中。”
过了一会儿，她才又发来一句：“到了打我电话。”
整个下午，万静纯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非要故作姿态，一副优游自得的样子，下场就是干什么都惴惴不安。
电话不响，她暗自埋怨他到底还来不来，有何贵干。又觉得最好别响，最好别来。
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问“你什么时候到”，或者像他一样拽得二五八万的来句“过时不候”。
电话总算在黄昏时分响起。
还没开学，学校空荡荡的，周煜的摩托停在路边，很惹眼。
他看着校门口的光荣榜打发时间，一个个名字他不熟悉，一个个学校他也没兴趣。仍是看着。
万静纯推开学校侧门的栅栏出来，他听见动静，头也不回，嘲讽般来了一句：
“万老师好。”
万静纯被他问候得脚步一顿，才上前和他隔了点距离站着：“如果你是来问比赛情况的话，我虽然很忙，但已经尽力在准备了。”
周煜这才好奇了些：“你忙些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她哀叹了一句，又问，“你呢？你和舒婕的二重奏呢。”
“第一轮选了什么曲子？”他避而不答，转问起她。
“舒伯特。”万静纯也凑过去看光荣榜，一个字没看进去，“省时省力。”
比赛归根结底大差不差，复赛第一轮要求弹奏古典奏鸣曲的快乐章，万静纯索性把泽厚杯弹过的舒伯特再拿出来用。
“泽厚杯那首奏鸣曲？只弹一个乐章的话，不用处理多出来那一个乐章的整体风格统一问题。”周煜说，“也不错。”
“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肯定我的选曲策略吗？”万静纯觑他一眼，淡淡道，“好吧，我很高兴。”
他也可能是想过来验收成果，确保她不会丢他的脸？
“你高兴什么？”周煜又说，“第一轮选拔很宽松，只是筛掉那些因为初选只提交了视频导致评委看走了眼的人。有推荐信的，除非是白痴，基本都能进入第二轮。”
万静纯不自觉握紧了拳。
过了第一轮，第二轮正好遇上开学，更别提第三轮，决赛。
她未必真有心力和时间准备，但周煜面前，不想示弱：“我当然已经在准备第二轮的曲目。”
“嗯。”他眼皮也不擡，“那就好。”
“有空吃饭吗？”她转身带路，“附近有家杭帮菜不错，军训结束后，年级主任请吃饭去过一次。”
周煜这才觉得饿得厉害，利落地往摩托走：“可以。”
万静纯心虚，不想占他便宜，尽力一劝：“很近的，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他不由分说把头盔塞进她怀里：“十分钟内我们就会吵起来。”
万静纯只好上车，乖乖搂着他当人行导航，没空问起最想问的事，吵架被从源头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