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一余光就看着身侧的少年身子微微往后仰去，这样会倒的——他意识到，下意识伸出手，秀一两腿内八用力，刹住滑雪板，而他的小男友扬着笑，失去平衡的少年摔在他的臂弯里。
灿若星辰的眸子望向他，“哎呀，老手也会失误，哎呀，差点就摔了。”很会玩的小男友声音清脆：“满意吗？”男人手臂运劲，他站得稳稳的，手比却兜住歪倒的小男友。
眯着眼睛的男人睁大了眼睛，“满意，满意！”
明一相信他，相信他一定会托住自己，这比生灌一瓶蜂蜜还甜！
……
精疲力竭、饥肠辘辘。
已是夕阳西下，阳光犹如一位温柔的画家，用她金色的笔触轻轻地勾勒出了一幅宁静而壮丽的雪景。橙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银装素裹的大地上时，整个世界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两人从滑雪场大楼里出来，一阵寒风吹来，明一缩了缩脖子，马上戴上了羽绒服的帽子。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他俩浑身都是酸的，极限运动后的疲倦让他们显得蔫蔫的，两人靠在一起，手臂挨着手臂，两人几乎一般高，手臂触碰的力道让他们颇为放松。
“我听说滑雪场酒店的烤肉不错，”明一说道：“刚刚柯南跟我说，园子定了位子，要我们直接过去。”
“是吗，”秀一扶了扶肚子，说道：“我还真饿了。”
明一看着远方，轻轻应了声：“嗯。”秀一带着针织帽子，明一擡手拉了拉自己羽绒服垂落的帽子，羽绒服帽子毛茸茸的边沿半遮他的脸，衬着他白皙的皮肤，少年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雪花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仿佛无数的小精灵在跳舞。它们有的轻轻飘落在树梢上，为树木披上了厚厚的白色外衣；有的则落在屋顶上，形成了一片片洁白的绒毯。
秀一手指动了动，他的手指触碰到明一的手，明一眸眼一动，垂眸看向握住他的手的那只手，明一手指曲了曲，反握了回去，嘴角勾起来，眯着眼笑开。
像极了一只得意的小狐貍。
“怎么？”秀一有些好奇。
明一擡眸，他看向男人，解释道：“我活了两辈子，我从来没和你这样身份的人牵过手，我只牵过我哥的手，我的好朋友的手，”秀一侧首瞧他：“你是以第一个，我的男朋友。秀？”
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
秀一应了声，“嗯？”
“我很喜欢冬天，也很喜欢下雪天，”明一黑色的靴子踩在铺了一层细薄雪花的青石板路上，他转了转头，又看向远方，明一说道：“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你猜为什么？”
作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秀一配合地搭腔：“为什么？”
“你猜？”明一继续说道。
“因为雪景很美，”秀一随口说道：“美丽纯白的雪景，宁静安详的冬日。天气寒冷，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所以你喜欢。”
“你文学造诣很好，”明一评价道：“但答案半点不沾边。”
“唔，因为你喜欢玩雪？”明一挑眸看他，眯了眯眼睛，这么幼稚的答案真的适合他吗，秀一鼻息喷出一丝气，他忖度着明一的性格和过去的立场，认真猜测道：“因为天气寒冷，不会有什么组织的任务？”
“猜的不对，”明一摇头，又一顿，道：“倒也是和组织有关，接着猜。”
明一擡着头，他眺望远方，远处的山脉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尤为清晰，它们披着厚厚的雪衣，棉白的波浪连绵起伏。山脚下的小溪已经冻结成冰，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像一条银色的丝带蜿蜒在雪地上。
明一看了眼路边的指示牌，右转步行三百四十米到达滑雪场停车场。
秀一捏着下巴，他侧目看向身侧的小男友，明一穿着件长款的黑色羽绒服，戴着的帽子有一层绒毛的边沿，夕阳下，绒毛边反射着黑金色的光芒，哪怕他就站在明一身边，他也看不到他的脸。
明一深吸一口气，后背又湿又热，雪地里清凉的空气被一口吸入，吸入肺中令人感到一阵清爽。
灵光一闪，秀一回答：“杀手、遮面。”
“真棒。”明一由衷的称赞道：“我喜欢冬天，也喜欢下雪天，只是因为，在这样的天气里，我哪怕戴着口罩，戴着帽子，用围巾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在旁人眼里都很正常。”
“我上辈子可不是什么好人，”明一哂笑一声，声音带着厌恶与自嘲，他说道：“甚至可以说，我上辈子是个……”他选了个词，他说道：“是个畜生，每接boss一条短信，每接先生一个电话，手上就多沾一点血。”
“以此谋生，凭此度日，”明一垂眸，羽绒服帽子的绒毛盖住他脸，说道：“上辈子死的时候，除了放不下我哥，倒也觉得解脱。”
两人踱步往停车场走去，明一语气不急不慌，他说道：“你欣赏我，你想跟我谈恋爱，可以，秀，”明一擡起手，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虚虚握了握，他说道：“我觉得你得知道真实的我是什么样的。”
“明。”
“嗯？”明一擡头，帽子往后垮了垮，绒毛里眸眼明亮。
“你觉得胃癌和绞刑，哪个更痛苦一些？”
当然是胃癌，明一没吱声，反而说道：“不用你安慰我。”和日本死刑的绞刑的相比，生存期长达一年却让他最后骨瘦如柴的死法当然更痛苦一些。
“我没安慰你，明一，”秀一没笑，他说道：“我认识的就是你，工藤明一，无论是日内瓦，还是伊藤秀杰，”秀一握住明一的手紧了紧，他说道：“本质都是此生的你，竭力汇同所有能争取的力量，摧毁组织的你。”
“勤勤恳恳的卧底，”秀一抿唇：“风采卓绝的侦探。”
“你和我之前谈过的女友们都不一样……”
“我生不了孩子。”
“喂！”秀一哑然失笑，秀一清了清嗓子：“我喜欢的就是你，臭小子，”他擡头，他们已经走进了停车场，秀一继续说道：“年龄差距对你不公，但你就是你，这辈子的你。”
“你上辈子接受的惩罚已经够了，”秀一说道：“上天给你重来的一次的机会，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好好和你的家人一起，一起努力。”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这就够了。”
努力毁掉那个盘踞于黑暗里的组织。
“秀。”
“嗯？”
“谢谢。”明一闭了闭眼，他话说出口，只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这话他没法和任何人说，他爸爸、新一、他哥、贝尔摩德等等，都不行，他裹紧刺猬壳，把柔软的心藏在□□的刺里。
好人。
哈哈。
好人。
秀一脚步一顿，他一步踏进两车的空隙里，他说道：“来，明。”
“什么……唔！”被堵住了。
……
“你们人呢？明……”
“不能这么没礼貌，柯南君。”小兰的声音穿过手机听筒传出来。
“请问明一哥哥，你们人在哪里，排队已经到我们了，快点来哦！”柯南声音变得奶呼呼、软绵绵的。
“马……”柯南听着明一的声音有一点闷，手机那边，明一死劲地咳嗽了几声：“咳！咳咳！”这才继续说道：“马上，我们刚找着车，十分钟就过来。”
“好的，”柯南挂了电话，他乖巧地说道：“明一哥哥说他马上就过来，兰姐姐，你们先拿菜，我到门口去等他。”
园子头一点，把小票塞进柯南手里，说道：“去吧！”
柯南小跑着往门口走去，他等在自助烤肉餐厅门口，也没过多久，就看着餐厅门口电梯门缓缓的打开了，明一和赤井先生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柯南看着赤井先生落后半步，而明一板着脸走在前面，两人拉开距离，柯南朝着两人招了招手，“来了！”明一应声。
“服务员姐姐，”柯南挥了挥手里的小票：“他们自助餐的票也买了。”
服务员检查了一下，她也记得这群人，确实有两个人还没到，她说道：“请进。”
“走吧，走吧，进去吧，我饿死了。”
这时，两人走到柯南身边。柯南看向他的弟弟，这一瞬间，柯南只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的弟弟垂眸看他，深邃的眸子却有一点似有若无的水光，脸部白皙的皮肤下泛着赤色，耳朵发红，而原本唇色浅淡的嘴唇红的发光，血色明亮，唇纹消失，圆嘟嘟的，甚至在反射餐厅门口的灯光。
柯南目露不解，他刚想关心几句，就看着赤井先生几步走上前，秀一脸上带着笑，笑得就像是春日里的迎春花一样。
而他的弟弟，眸光冰冷，看向秀一的眸子里有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