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寡言,半句不愿解释,留给他一头雾水。
可说了前尘已逝的是他,如今又如何能紧抓着不放?
不能不放,却又无法安然放下!
因为会想到那疼、那苦、那执着!
待日落之时,他终于打算放下那些,于是起了身,寻了云罗,打算离开。
“现在走?”云罗诧异。
见他面色不佳,不由问道:“发生了什么?”
林昭摇摇头,“这里太冷,我吃不得苦,要先回去。”
谎话说得十分敷衍。
云罗知道定然与兄长有关,却不敢多话。
“好,我安排人给你备车。”讲完,扭头便将此事告诉了水溶。
水溶自不会同意。
将人拉进营帐,不让他走。
“当初让我走的是你,如今让我留的也是你。”
水溶抿唇,“今时不同往日。”
林昭怒了,“好个今时不同往日。”
“但我非要走,你又能如何?”
水溶不吭声,只拦在门口。
他伤势未愈,林昭动他不得,只觉怒气积压在五脏之内,要将他逼疯了。
他有火无处发泄,垂眸见了几案上摆放着水溶书写的几个字只觉更加刺眼。
擡脚踢了那几案,笔墨纸砚哗啦啦全都砸在了地上。
这一动作,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几案、木台、兵器架...
只要他能拿得动的,搬得起来的,全拎着砸了。
砸完这些还不解气,又伸手去拽那行军榻。
可那东西太重,他一时拿不动,越是拿不动,越想去拽,孩子气般的十分执拗。
水溶见他这般,终是忍不住上了前。
“伤才好,别大动,若当真生气,那便砸我。”
“你给我远些。”林昭吼了一声,终是用力翻了那行军榻。
哐当...
整个营帐似乎都震了一下。
而藏在行军榻/>
只见小匣子里,除了林昭雕得那些小物件之外,其余满满一箱子,全都是画像。
他气力不济,跌坐在地,怔怔看着那些散出来的东西。
有他去参加春日宴的、有蜷缩在石头铺子后院的小方案边缘瞌睡的、有忙忙碌碌雕刻赶工的、也有陪着姐姐踏雪出游的...
他伸手去翻,那一张张画像、拼凑出一幕幕从小到大的影,尽数是这几年来的种种。
林昭眼底红了一片,氤氲的水雾越来越多,一颗颗泪珠自眼睛里滚落下来。
水溶心底抽疼,不想看他这般无措难过,于是伸手拉他入怀。
林昭不愿与他亲近,推他想要挣开。
水溶便用了些力圈住他,低声说:“知道你委屈,知道你伤心,有什么气,只管冲我来...”
林昭闭上眼,不愿听他说话。
挣不过,气疯了,索性张口朝他肩头用力咬了下去。
水溶似无所觉,一手圈着他,一手抚在他的后脑勺上,紧紧地拥着。
“只求你别走,好吗?”水溶说。
林昭松了口,泪流得更多。
他终是不忍地松了口,全身止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水溶挪动手指去擦他脸上的泪,掌心灼热的触感深深刺痛了他。
他移指,抚他的唇,抹去那血色,接着轻轻靠过去,与他额头相抵,温声道:“求你了,昭昭....”
“求我什么?求我不走,还是求我原谅你?”林昭问他。
水溶失神怔然,不知如何回答。
林昭狠狠咬了唇,趁机施法,困了他的身,“你既然不说,我便自己找答案。”
水溶浑身一僵,猝不及防间,已被林昭拖着入了灵海,陷入那久远的深忆中。
那是只属于寂衡的忆....
寂衡,本是天界君主的胞弟,却因掌天道而下凡历劫。
历经三世,得大圆满,方可劫身归来。
遇到小狐貍的时候,是他的第三世。
救起它的一瞬间,他便知道那是他的劫,可还是救了!
至此,身边总是多了道影子,无论何时何地。
而当日的御灵,便在今日的京都附近。
那崇云山上的山洞,更是寂衡总带它修行闭关的地方。
小狐貍跟着他,受其熏陶,终有一日顿悟。
狐貍黏人,依附在他身边,即便化成人形也依旧如是。
他们朝夕相处,同榻耳眠。
然而好景不长,小狐貍断尾时,他正在闭关。
事后知晓自心痛万分,也知,想将其留在御灵是多么困难。
为了保护小狐貍,他狠心赶走它,然而,却依旧没能躲过那帮人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