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晚感觉到了肩膀处衣服的湿润。
林慕白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用手抚着林慕白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没过多问什么。
牛毛细雨扑簌簌地顺着黑色的伞滑下,汇聚成一颗颗晶莹的雨滴掉在地面,砸在水坑上泛起一圈圈波纹。
林慕白哭了好一会儿,他把夏晚晚抱的更紧,嗓音暗哑道:“晚晚,我爸过世了……”
夏晚晚的心猛地一沉。
她轻轻推开林慕白,单手扶住他的肩膀:“林慕白……”
千言万语的安慰汇集在心头,可夏晚晚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亲生父母离世是什么滋味了。
那种被掏空心脏的疼痛,不是旁人一两句“节哀顺变”能安抚的。
那是需要用一生去治愈的伤。
林慕白低着头,抹抹鼻尖,语调低哑的不成样子:“我……我改了报考的大学,我没报双大,最后报了临大,我妈妈她现在精神状态不稳定离不开人,我想离她近一点……方便照顾她,对不起晚晚,是我食言了……”
他低着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雨水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他脸颊上沾着水珠,已经分不清是雨滴还是他的眼泪。
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弯着背脊,仿佛一颗大雪压弯的松树,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机。
“没关系,这都没关系的,”夏晚晚眼眶红了一圈,她抚上林慕白的脸,擡起他的头,“林慕白,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这是你妈妈最脆弱的时候,她需要你,你要留在她身边陪她,这件事情你没有做错,不用跟我道歉。”
林慕白眼中浮上一层泪水:“晚晚,我想过跟你说的,但临大没有你喜欢的专业,我不想让你因为我放弃自己的前程和梦想……对不起晚晚,我们才刚刚在一起,我就……”
“我说了,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做了正确的选择,所以根本无需自责,”夏晚晚捏捏林慕白冰凉的耳朵,轻声道,“如果你因为男朋友这个身份而在心里受到桎梏,我们还可以先像以前一样,你别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
林慕白眼神慌乱地望着夏晚晚,摇头道:“不是晚晚,我不要跟你分开……”
“不分开,我只是不想你有那么大的心里压力,”夏晚晚目光柔和地解释着,“我答应过你‘转正’,这个承诺一直有效,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不急于这一时。”
夏晚晚左手举着伞,右手环住林慕白的腰抱他,在他耳边坚定道:
“我会等你的。”
女孩的拥抱很温暖,林慕白拥住夏晚晚,闭眼感受着她的体温。
这么多天流血的心,在夏晚晚这里得到了暂时的治愈。
“谢谢你,晚晚。”
雨势渐小,天空上乌蒙蒙的云逐渐顺风飘散,天边的一角露出淡淡的阳光。
天晴了。
——
夏晚晚去参加了林虞城的葬礼。
她看见林虞城遗照时,回忆起他是南风镇那场地震中救她出来的救援队队员。
殡仪馆里哭声不断,夏晚晚端正地站着看向林虞城的黑白照片,悲伤的情绪中多了肃穆。
她至今还记得林虞城对她说的话。
“你要勇敢的活着,你爸爸妈妈在天上看着才会安心。”
“你好好的生活,带着你父母那份,精彩的活下去。”
相框里的林虞城面带微笑,一如当年一般慈祥和蔼。
夏晚晚眼眶酸的不行,她仰头,还是没能止住流下的泪水。
人生有太多的悲欢离合,不经意间的一个转身擦肩,可能就是永远再也不见。
夏晚晚擦拭眼泪,余光瞥见林慕白。
他紧握双拳,眼底一片血红。
她不希望她今后的人生中,再有遗憾和错过了。
丛娟没能从打击中走出来,时常念叨林虞城,偶尔夜里梦游拿起小刀有自残的倾向。
林慕白一步不敢离开丛娟,怕她伤害到自己。
夏晚晚会去林慕白家里看丛娟,丛娟记得夏晚晚,她很喜欢这个女孩子,热情地挽住她的手聊天,聊的最多的是林虞城的事情。
有好几次聊着聊着,丛娟会突然看向墙上的钟表,嘴里叨咕着“小白他爸快回来了,我得给他做饭吃,晚晚你也留在这吃啊。”
夏晚晚想伸手去拦,最后都会默默收回。
这是丛娟思念亡夫的方式,她不该打扰。
林慕白也默许了母亲这种行为。
夏晚晚惦念在疗养院的肖英,提前收拾好行李去了双宁。
她走之前给林慕白发了消息:
我要去双宁看我奶奶啦,这段时间不能去看你和丛阿姨了,等我放假回来再去看你们。
夏晚晚发完消息,放下手机继续收拾着生活用品。
林慕白一直没回复。
第二天夏晚晚上了高铁,林慕白才回消息:
我昨天陪我妈去医院了才看见,祝你开学快乐!咱们假期见!
夏晚晚浅浅地笑着,回道:
你也是,开学顺利,假期见。
高铁飞速前进,窗外的风景留下一道残影。
夏晚晚带的行李多,何斌和丁慧本打算送她来,结果何朗生病,两人抽不开身,只能让她一个人过来。
她吃力地拎起两个大行李箱,后面背着米色双肩包,胸前挂着电脑包,擡高下巴随人群往出站口走,生怕一个不注意看不见路。
电梯人满为患,从站台上往下看全是一个个密集的脑袋,夏晚晚气喘吁吁地放下两个行李箱,琢磨着怎么把东西拎下楼。
她正发愁,有人叫了她一声:
“夏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