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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说(2 / 2)

她将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和感觉晃出脑袋,牵强一笑,“哪有不高兴,明日一早,我们就去约许千金吧。”

*

百戏楼中一楼的皮影戏,正在戏台上如火如荼地上演。

诺大个戏楼,只有两位客人坐在台下观戏。

入戏深刻的许娘子,看着台上幕布前依依惜别的一双眷侣,不由红了眼。拿出手帕擦拭眼眶,似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与旁边之人说话:“离人愁绪真是可怜,不过待张三郎君进京赶考回来,必定是一番锦绣前程,届时衣锦还乡来迎娶他的未婚妻,也是一段佳话。”

她慨叹完,转头看向茶几那侧同样看得入迷的郎君,不由莞尔:“郑十郎,你说是不是啊?”

被点名的郑淙,从神游中回神,囫囵应声:“是啊,一段佳话。这场戏虽说留白,但正是因它结局不定,才叫看过的人念念至今,在各人心里都有一个结局。我相信戏中的张三郎与刘四娘,最后必定会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被郑泠安排在这里,一起陪着许家娘子看戏,只是戏开场没多久,她就找借口离开,临走前给他使眼色,让他留下来,可他哪有什么看戏的心思,一门心思都飘在了其他地方。

一场戏下来,静坐在这里的两个时辰,于他而言,不啻于度刻如日,度时如月。

只是这‘差事’,他若不接,郑泠必定转头就去找了李环。

与其如此,不如他来。

至少这样,郑泠还不至于因昨夜之事,与他疏远,会同他有更多交谈的时间。

他虽没看完全,但好在入场之时,看了一下这出戏的简介,大致知晓是个什么故事,对答起来,也算从善如流。

*

许娘子爱看戏,最爱看风月之戏,当得起一个‘戏痴’的称号。

只是家中女儿只她一个,其余的都是些粗枝大叶的兄弟。那些兄弟们只爱舞刀弄剑,要么吟诗作对,却是无人陪她看戏探讨。

她自小独来独往,很是羡慕郑泠有个做什么都能一起的兄长。

不想今日得她相邀,却是介绍她与郑淙相识,实在是未曾想过的一件惊喜之事。

更何况他竟能认认真真看完一场皮影戏,还能有此的见底,这叫许娘子越发欣赏郑淙,已在心中将他视为‘知音戏友’。

*

郑淙怕她再问下去,自己就要露馅,连忙提议:“看了一上午戏,许娘子想必饿了,早间阿泠在百味楼定下一桌款待许娘子,这会儿,她应该已经先去了,我们也过去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许娘子倒真的感到饿了,便应好。

为了培养他们之间能擦出火花,郑泠只留了一辆马车在戏楼外。

即便如此,郑淙也没有违背本心,他掀开帘子让许家娘子上了马车,他则坐在外边,与车夫一左一右挤在一块,才启程去了百味楼。

*

百味楼。

临街的一间二楼雅室,郑泠站在窗前观街景,冷不丁一辆马车闯入她的眼帘。

注意到是自家的马车,她不由定睛细看,只一看,她就见到了坐在外边的郑淙,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大豫民风开放,适龄男女一块儿玩,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却连坐个马车,都这样瓜田李下避嫌,反倒显得他古板。

只是她不明白,他若是为了心上人才这般守心如玉,又为何最后要同意她的请求,答应来?

委实令人费解。

更令她费解的是,吃饭之时,明明还各种秉持君子之风,一贯瓜田李下的郑淙,忽然一改常态。

在用餐时,他对许娘子倒水夹菜,介绍菜品,关怀备至,又极尽主人翁意识。

在她面前,他俩有说有笑,郑淙也不负她的期望,终于主动提及了很多国子监的趣事,将许娘子的胃口吊足,再引导着她对国子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见此,郑泠觉得很是欣慰,有种大事将成的成就感。

饭罢的下午,三人去了鸿湖泛舟。

只是许娘子有些晕水,游了一圈,就撑不住告辞。

郑家兄妹连忙送她回去,陪着她看过大夫,确诊无事之后,才离开许府。

回程,在马车上,郑淙收起了强装一日的笑逐颜开,肃着一张脸,闭目养神,全程无话。

郑泠察觉到一点诡异的气氛,盯着他看了几眼后,觉得他面色不太好,便伸手探在他额上,关切问道:“阿兄,你是哪里不舒服吗?今日多谢阿兄,回去之后,你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

闻声,郑淙瞬间睁眼,他握住她探在他额间的手,略一用力,将人带了过来:“你只想着明日再继续吗?今日呢?今日种种,你作何感想?”

郑泠被拉地挨着他极近,疑惑地看着他,“今日一切都好,阿兄配合的很好,我很是高兴。”

“一切都好,你很高兴?”郑淙语气微带冷凝,他忍住想将她揉进怀里的冲动,低声质问她,“我对别的女人那样献殷勤,你很高兴?我对别人好,你就不会感到不舒服吗?”

她不懂他怎么忽然这样,答道:“想来此事就快成了,最多再约许娘子两三次,她想去国子监的心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我自然是高兴的。”

“至于阿兄今日的表现,我自知要你如此,令你很难受,我对你不起。”她叹了口气,接着劝道:“可你心中那位‘不可说’,既然两辈子都无缘,阿兄何必执迷,不如早些放下,另觅佳人。”

闻声,郑淙久久无言,满眼苦涩地望着她。

良久之后,他松开她的手,哑然失笑:“郑泠,你就是个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