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是在自己家中。
为了能够一觉睡到天亮,每每夜晚睡前,他都要喝上一壶酒。
微微的醉意,才能够让他彻夜安睡。
听到敲门的动静,他瞬间从床上翻身跃起,警惕地站在窗前向外看去。
守夜的下人前去开了院门,不一会儿,只见微暗的月光下,少女提着一盏灯,从门外走进,她缓慢地走在青石小道,翠色衣袂翩飞,朝着他越走越近。
见此,郑淙锐利的眉眼,瞬间缓和。
他迅速披上外裳打开门,朝着来人大步流星,掠至她的身前,扶上她的手臂托住她的手心,另一只手接过她手中的灯,“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被他扶着,脚下的路都更有安全感了,不用担心前方会不会有坑。
她安心地跟着他的带路往前走:“临睡前,想起忽有一事要找阿兄帮忙,便来了。”
“有什么事找人叫我过去便好,夜里你眼睛看不清,要是摔着了可就麻烦了。”
她不由在他掌心挠了一下,轻笑:“诶,求人帮忙,总得有求的样子,我不过来一趟,怎么能显示我的诚意。”
掌心微微一痒,郑淙不由握住这只使坏的手,轻轻捏了一捏:“哟,你我之间什么关系,什么事这么重要,还用得着一个‘求’字,说来听听。”
“进屋中说吧。”
带着她进了屋,将她引在客座入座,郑淙才松开手,去将灯烛点上。
室内光线一明,郑泠的眼前也一亮,终于看清了这个世界。
她看见郑淙侧身而向,在倒茶,着一身月白中衣,外披墨绿色的织锦长袍,一头长发未束,散在肩背,不见风流,唯有持重。
明明现在的他,年岁还是个少年,那身影和气度,却与少年无一相似。
见此,郑泠忽然没了把握,这具身体中的,可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阿兄,而是与她一样,活了两辈子,见惯生死的‘郑将军’。
让他去‘□□’许千金,这样仿如过家家一样的事,他真的会同意吗?
想着,她不禁一叹。
郑淙捕捉到这声轻叹,端了杯子过来,“夜中不宜饮茶,喝了会睡不着,一盏清水,小妹将就一下。”
郑泠接过,指下杯壁不烫,是盏温水,她抿了一口,“阿兄还是这般体贴周到。”
“嘴这么甜,我水中并未放蜜糖啊,”郑淙在她旁边的椅子坐下,莞尔,“说吧,什么事这么急?”
她支支吾吾:“嗯……阿兄应当也知道圣人给我下的令吧。若我找不到二十个人加入女学馆,那这项恢复女学旧制也就无法继续,是以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想请阿兄帮个小忙。”
郑淙想也不想,“你说。不论我能否做到的,肯定都要搭把手。”
“如此便好。”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郑泠一口气讲下去,“我那些好友之中,有个许娘子,她的心愿就是及笄之后议个好亲事,你也知道天下适龄的儿郎,此时大多是在国子监中,譬如阿兄这样的,若你愿意……”
出乎意料的,郑淙直接拒绝了她的话:“我不愿意。”
他的表情瞬间转换,脸上带着微微怒意,起身移了两步,站在她的座椅前,俯身双手撑在两侧扶手上,低头对上她的眼睛:“阿泠,你休想把我推给别人。”
郑泠只觉眼前一暗,随即才反应过来,是被他宽大的身影笼罩住,挡住了眼前光线。
这样的带有侵略性的举措,令她有些不适,她开口道,“你不愿意是没关系,我再想办法找别人看看……”
郑淙盯着她看,“你还想找谁?”
郑泠想了想,如实说出第二个备选:“找表兄。他门下的青年才俊也不少,问他借个合适的人也是一样的……”
郑淙的脑袋有些晕,不知是刚才睡前喝的那壶酒起了后劲,还是被她的话给气到了。
好半晌,他才想明白,她口中的表兄指的是李环。
她想去找李环?
她竟要去找李环?
这个信息让郑淙莫名不爽。同为男子,李环对她有着怎样的心思,他不可谓不知。
越想这些,越令他心中燥意滋长,醋意横生。
“不许找李环。”鬼使神差地,他擡手遮住她的眼睛,而后继续俯下身,低头以唇贴在她那张喋喋不休的红唇上。
眼睛突然被盖住,脸颊似有谁的长发在轻轻拂动,唇上蓦然一热,随即有湿润又带着轻微的酒气,霸道又蛮横地渡入她的口中。
倏尔,她手上力道一松,杯子“哐当”坠地,清水溅在两人纠缠的衣摆上,湿了斑驳点点。
郑泠不由脑中一懵,她并非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很快便反应过来,郑淙这是在对她做什么。
这是一个吻。
他竟然在吻她?
简直荒唐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