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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郡(2 / 2)

见她凭空出现在军营,且与郑淙这般亲近。

军医下意识得把她,误当成是他带在身边的什么红颜知己,便交代了她一些照看细则,末了交代道:“……军营中都是些粗枝大叶的男人,姑娘能在这里,真是再好不过了……只要确保这一晚小将军不会发烧,那就后面就安然无恙了。”

郑泠认认真真听着医嘱,守在他身边照顾了他一夜,不敢合眼。

营账之中,一室灯火伴着她,守在榻前,担忧地望着昏睡的人。

她时刻去探他的额头,没见到出冷汗,也没见体温上升。如此周而复始得熬到东方露白,她这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后来郑淙醒来,歉疚地对她说:“战地多危,阿泠,你留在这里,我无暇分心照顾到你,思来想去,为了你的安危,为兄还是要将你送到朔方,你与姑姑在一处,起码没有后顾之忧。”

那之后,他就立刻派了一队人,送她到了朔方行宫。

所谓行宫,其实是夏州境内的都督府。

因郑太后下榻此处,便改称行宫。

来这里之后,郑泠与郑太后学了这纺织之术,每日穿梭引线,在织布机上交织经纬。

她想到郑淙,打算等到晚上,灯下看不清细线,无法织布后,再给他写封信,慰问他如今的情况。

做好打算,随后郑泠卷起布匹放置在一旁,又取了丝线,从头开始,在经线板上卷出统一长度和宽度,想着趁天气未暗,能看清的时候多织一点,也就多尽到了一点责任。

新的一轮织业才刚开始,忽然有侍女至,来传太后口谕:“郡主,太后让您过去一趟。”

郑泠放下梭子,起身跟着侍女出去,在金色的余晖之中前往主院-千机堂。

*

千机堂从前是都督的办公之处,如今成了郑太后理政的大厅。

她主宰此处之后,将原本摆着琳琅宝器的博古架,和黄花梨木胡椅悉数变卖,充为军费。空旷的室内,冷冷清清,连一片帷幔都没有,现下唯有一张书案,一张织机。

一袭素衣的郑无邪,如同寻常女子,席地而坐在踞织机面前,熟练地将丝线,经纬交织。

侍女引着郑泠到此,静静行了个礼,便躬身退下。

郑泠自行上前行礼:“泠娘拜见姑姑。不知姑姑召唤,有何要事?”

郑无邪并未停下手中的事,一边织布,一边让她起来:“过来看看,这是我今日翻阅图谱,织出来的云雷纹样式。”

郑泠依言上前,跪坐在郑无邪身旁,俯身细看织机上的布帛。

只是室内幽暗,她看不太清,眼前模模糊糊的,便越发俯身,头都要贴在了织布机上。

郑无邪见此,不由失笑:“姑姑忘了,傍晚之后,阿泠就看不清东西。”

接着,她唤了人进来掌灯。

室内点满烛光,顷刻间,满室生辉。

郑泠终于见到了布帛之上的云雷暗纹,其精致巧妙,织线细腻,很是不俗。

她不由伸手摸了摸,由衷称赞:“姑姑心灵手巧,这样难的样式都织得如此巧妙。”

闻言,郑无邪摸了摸她的头,轻笑:“就你净说好听的话来哄我。”

这样亲昵的动作,从小到大,姑姑对她做过无数次。

久违地有长辈关爱的滋味,令郑泠不由撒着娇:“哪有,我不过是实事求是,实话实说。像我这样的笨女子,学了一个最简单的就花了半个月,姑姑一天之内,竟就学会了,实在是天赋异禀,能力非凡。”

“你若喜欢,明日姑姑也教你。”郑无邪也伸手触摸这些纹理,微微叹气,“云雷纹,寓意生生不息,源远流长。我织这个,不过也是种寄托和祈愿,祈盼我们的大豫也能够如此,早日夺回山河,恢复往昔的安宁恒昌。”

郑泠听出了她话中的一点哀意,连忙道:“一定会的,我们的关内军和阿兄,一定能够战胜反贼,恢复山河。”

郑无邪摇了摇头,第一次与郑泠说起这些:“你太天真了,若非有着羊谷关这道天堑,光靠我们手上这支关内军,想要守住关内都是难事,更何谈夺回江山。再者,关内还有安北、单于两大势力,雄踞一方,虎视眈眈,焉知他们不会随时发难,吞并关内,届时,又如何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郑泠听着,只想到了一个词:“腹背受敌。”

“没错,腹背受敌。”郑无邪慈爱地看着她,脸上似有犹豫之色。

郑泠从她脸上读出了这个神态,开口问道:“姑姑有话直说,若有用得上我的,尽管开口。”

“你有这份心,姑姑很欣慰。不瞒你说,我一直有心想与安北单于两位大都护结盟,只是,他们认得是大豫李氏,而非我这个只剩头衔的郑氏太后,因此,多番推拒我的邀请。”

听到这里,郑泠似乎知道了她想说什么。

下一瞬,果然听见她说:“阿泠,你是大豫李氏现存的唯一的郡主,身上也流着李氏的血脉,姑姑便想以你的名义,给两位大都护递交信函,与他们结交。你看如何?”

郑泠眨了眨眼,点点头:“姑姑,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