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本心是什么?”
慧真师太的一双眼睛之中沉寂如水,“说来惭愧,贫尼无能,修禅十六载,亦心有外物,不忘从前,是以至今无法自证菩提。”
“心有外物,不忘从前……师太,出家人不打诳语。”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尼不敢欺瞒施主。”
郑泠微微一笑:“真巧啊,我也是心有外物,不忘从前。”她合十了双手,“还请师太指教。”
“既然如此,施主,请听好了。”
*
外面的大殿之中,等候多时的魏缙,无聊到从书架上拿起了一卷《金刚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翻阅。
他从来不信什么神佛,若非闲得慌,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看这种虚无缥缈的经书。
现下看了,他也嗤之以鼻,不能茍同。
什么‘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他始终认为,这世间存在的一切,都是有规律可循,有方法就能得到;拥有的东西,既是真,即是永恒。
他想要的,得到的,都是如此。
郑泠是这样,其他事物也是这样。
浪费时间看这种东西,还不如去鬼子母神殿,看她与他一起画的神像。
魏缙兴致缺缺将经书合上,放回原位,踱步到门外,背负双手,观远山如黛。
郑泠从内阁出来,就见到悠悠天地下的那一抹背影,青衫磊落,站如青松。
看起来真是斯文俊逸,神清骨秀,多么具有欺骗性的外表。
她摇了摇头,将记忆里的傅丹青从脑海中晃出去,整顿了神情,才慢慢踏步向前,用轻快地声音喊他:“魏缙,我们走吧。”
魏缙含笑转身,向她伸手:“都说了些什么,聊得这么久?”
她答的自然而然:“聊了些佛偈、佛法,慧真师太见我有慧根,又跟我说了些我娘从前的事。”
他静静听着,等她说完,疑惑道:“慧真师太从前是你娘身边的人,那时候她不与你说安阳公主的事情吗?”
郑泠轻轻点头,缓缓道:“对。从前的时候,她从不凑到我跟前来;如今,我……她却雪中送炭,主动宽慰我、开解我。要不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呢。”
看得出来,她出来之后,眉宇之间确实开朗了不少。
这种细微的变化,让他很是怀念。
有那么一瞬,他也很怀念从前那个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姑娘。
魏缙不疑有他,便道:“慧真师太是个好人,以后你若愿意,常来与她交流也是极好的。”
郑泠求之不得,朝他嫣然一笑:“是呢,我也是这样想的。”
*
此后隔三差五,郑泠总会去护国寺上香。
偶尔遇到下雨天,山路难行,早上去之前,她便会同魏缙提前打招呼,会在寺中留宿。
起先他不同意,固执又鉴定:“无需夜宿护国寺,下午,我会来接你。”
她拗不过,只能妥协。
如此一阵子,不论晴雨,他总会在日入之后,黄昏之前,准时出现在护国寺。
上了马车,她有点好笑,嗔道:“以前都没人这样管我,只有你,拿我当小孩子看呢。”
“你在外面,我不放心。”魏缙瞧她坐得离自己半尺远,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泠娘,你要在我能看得见、触得到的地方。”
许久不曾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此刻被迫触碰到他,郑泠忍不住哆嗦。
魏缙发现了她这个细微的反应,有些愉悦,捧着她的脸靠了上去,以脸贴脸,以鼻碰鼻,以唇对唇,而后在她唇上描画,肆意亲吻。
直到她呼吸急促,香汗淋漓,他才松开她的红唇,但他还是没有放开她,在她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明示:“泠娘,一个月之期到了。”
她被吻地有些缺氧,脑袋还有些发懵,一时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什么一个月?”
她问的这样直白,魏缙便知她是真的没放在心上,又惩罚似的低头在她脖子上吮吸出一个粉色的印子,幽幽道:“之前答应你的,一个月内不同房,今日已是六月,到期则此约作废。原来你根本就不记得了。”
“啊,啊?”皮肤上传来酥酥麻麻的异样,她只觉浑身无力,不由软倒靠在他怀中。听到这个,她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脸上也飘起了红云,连忙道:“我记得,记得……唔……”
后面的话,悉数被某人吞入腹中。
山道之上,马车闲闲,马车之中,气息炙热,情浪滔滔。
郑泠唯恐被车外赶车的人听见,使命推拒,只是男人不依不饶,她反抗无果,只得控制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但是魏缙没个正经,偏不让她安生,他一会儿在这里扇风,一会儿在那里点火,让她欲罢不能,咬牙切齿,憋得满脸通红。
事毕之后,心满意足的魏缙,俯身在迷离的郑泠耳畔低声坏笑:“忘了和你说,今日外边的车夫是个聋人,其实他什么都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