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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殊婢(2 / 2)

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到从前。

那段于魏缙而言,心境异常平静的时光,如同昨日,清晰地刻在脑海之中。

从前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地看见郑泠每天来护国寺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拜文殊菩萨像,再拜镇国公主牌位。

以至于,如今与郑泠一起,随她拜佛,他总有些不切实际之感。

拜完文殊菩萨,去往中殿-大雄宝殿。

路上,魏缙终于有机会问她,困扰他近一年的问题:“寻常人拜佛,都是满殿神佛一同参拜,你为何独独只拜文殊菩萨?”

郑泠告诉他:“民间有个说法,小孩子幼时体弱多病,怕难养活,家中长辈便会为祂认干亲,以祈求庇护,平安长大。我母亲,便将我认在文殊菩萨座下当小丫鬟,故而我从小就只拜这一尊菩萨像。”

魏缙懂了,“所以你的乳名——文殊婢,就是这样来的。”

郑泠有些震惊地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这个乳名?”

既是乳名,本就只有身边至亲才知道。

她与魏缙,可从来没有熟到说过自己的乳名。

“你的事,我自然能知道。”魏缙牵过她的手,带着宠溺的笑,“文殊婢,很可爱。”

夸她可爱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郑泠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身处太阳底下,但是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狗嘴里吐得出象牙的魏缙,跟鬼上身有什么区别?

她狐疑地看着他,再看了看地上,他有影子,那可能是中邪了。

魏缙见她眼神奇奇怪怪:“看什么呢?”

郑泠委婉道:“等会给你求个平安符吧。”

毕竟自己整天与他在一起,可千万别被连累了。

除了之前生辰那日,他还是第二次见她这般关心他,于是笑纳了她的提议:“好啊。”

两人心思各异,进了大雄宝殿。

殿中正对着殿门的中央位置,供奉着一座高耸顶天的佛祖。

郑泠径直从旁边绕过,到了佛祖的背面,只见其上摆着层层叠叠的牌位,正是前朝诸位功臣名将。

一众牌位之中,魏缙一眼就见到了刻着‘安阳镇国公主’的那座。

在它的旁边,有一个空缺,不必多思,就能知道从前摆着的是何人。

郑泠见到这个空缺之后,神色黯淡了下来,眼眶之中有水泽流转。

魏缙知道,那里本来一直都供奉着郑隋的灵位,只是郑家之故,被如今的陛下下令撤了出去。

他关注着郑泠的情绪,见她硬是忍着没有落下眼泪,便从香案上取了香点燃,递了三支到她手中,随后与她一同跪在灵牌前:“小婿魏缙,携妻郑泠,拜见安阳公主。请公主放心,在下此生必定会爱她护她,不让泠娘受一点委屈。”

郑泠的心思,都在那个空缺之上。

虽然此前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但当她亲眼见到之后,仍是觉得难以接受。

反贼当道,郑氏从前的荣光,都随大豫李氏王朝淹没在历史长河中,死去的英雄,也无可避免受到清算。

再者,父母生前夫妻恩爱,以至母亲早逝之后,父亲仍旧对她念念不忘,日日思慕,时常跟她讲母亲的从前,每年带着她去清州小住。

父亲去世后,他们因为种种原因,虽然并未合葬,但他的灵牌却一直陪伴在母亲身旁。

如今他们……却被分离。

郑泠的心像被无数根针扎了一样,痛极了。

此刻她听到魏缙假惺惺的话,更觉得他虚伪至极,可恶至极。

这话骗骗她也就罢了,竟然敢大言不惭地在亡母灵牌前行骗。

她气得险些就要维持不住表面的和气,幸好手中缭绕的檀香,在冷静她的心神。

郑泠闭了闭眼,心中默声道:“娘亲在上,女儿不得已才嫁与魏贼,绝非贪生怕死,贪图享乐之故,望您在天之灵,保佑女儿行事顺遂,得偿所愿。”

敬完香出来,郑泠不忘先前说得给魏缙求个平安符一事,于是找到监寺,添了一笔香火钱,再求了一个经过佛法加持的平安符。

监寺念完佛经,将平安符交由郑泠:“施主,请收好。”

她接过,转头交给魏缙:“给你的,好好戴在身上。”

刚要告辞,又听那监寺道:“慧真师太听闻施主到此,托贫僧请求见您一面,施主意下如何?”

郑泠许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号了,久到她都要以为她是不是已经圆寂了。

此刻听到她想见自己,她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惊喜,自然应下:“见。”

入长安那日,魏缙管控住了护国寺,当时便清点了护国寺中所有的僧众、比丘尼。

这个慧真师太的名号,他一点也不陌生。

昔日安阳公主薨逝后,她手底下最得力的御赐金牌贴身婢女,请旨在护国寺落发出家,法号便是慧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