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魏缙没有回来,郑泠也不问其他人,他的踪迹。
对她而言,瘟神不在,她的日子才算得上清净,更不必被迫与他同床共枕。
白天她闲着,除了遛遛狗,还能作画。
她遛狗才发现的,竹仪小苑竟然有一间书房,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秉着不用白不用的想法,用了四天时间,她画了四幅山水图,两幅泼墨山水,两幅青绿山水。
画好的画,晾干之后,她藏了起来,想着下次等黄三娘过来,就托她带出去卖给画斋。
只是这样快乐的日子,没有几天就结束了。
几天没回来的魏缙,忽然回来。
一回来他就奔向净室,叫了郑泠侍奉他沐浴。
上一次伺候他洗澡,给了郑泠极大的恐惧;这一次,她忐忑不安地进去,给他宽衣的时候,在袖中见到了一截明黄色,带有龙纹的东西。
郑泠再熟悉不过这个物件了,普天之下,能出现在臣子手中的明黄色龙纹之物,唯有圣旨。
她甚至想偷摸看看上面写了什么,才让魏缙连日不归,一回来就是一幅几天都没睡过觉的疲惫样子。
他安安静静泡在水中,头靠在浴桶上闭目假寐,眼下有些乌青。
郑泠见他真的睡着,索性站在一旁旁边,让他睡。
她可不想给他洗着洗着,那男人忽然又醒过来发疯。
她静静站在一旁,见他呼吸规律,睡得很深,于是从旁边的衣物中,小心取出那道圣旨。
郑泠宛如做贼一样屏住呼吸,一边注意旁边的魏缙,一边展开圣旨。
待见到上面的内容之时,她紧绷的神情,忽然得到了一丝舒缓。
那上面写着夏弋久攻不下关内,并且被关内军重创,让魏缙出谋划策。
再一个,郑泠发现这个玺印的印痕十分完整。
她心中浮现了一个猜想,这个玉玺,或许并不是那枚真正传承千年的传国玉玺。
当年赵王统一四海,建立赵朝,用蓝田玉雕刻玉玺,视为天子御印。
此后千年来,风云际会,超低更叠,这枚传国玉玺被视为得玉玺者得天下,从此代代相传。
郑泠幼时不懂事还抱着那枚玉玺玩过,清楚地记得上面有个角在岁月中磨损了一点,从而印在文书之上,印记也有一丝细微的残缺。
绝非眼前这个玺印般明晰完整。
若她记得没错,就是说那枚真正的传国玉玺,并未被李叡得到。
是以,他造了一个假玉玺出来,企图以假乱真,‘受命于天’。
郑泠暂且按捺下这个惊人的发现,想得是时隔数日,她终于听到了关于关内的消息。
她看完,赶紧将圣旨卷回去,原封不动的放回原位。
她心跳的很快,先是燃起了一丝希望。关内果然还在,那就是说明阿兄也还在。
想到这里,她又担心,不知魏缙是否做出了什么对策没有?
如果有,那关内又会迎来一次殊死搏斗,如果有,又会是什么?
她看了看睡着的魏缙,忽然狠从胆边生:不管他有没有想出来,要是能把他杀了,那就永绝后患了……
想到这里,郑泠毫不犹豫,走到他的后方,从桶壁上拿起布巾,朝着他的口鼻捂去。
只是她还未碰到,那原本睡着的男人,感到有人靠近,警惕性极高,忽然就睁开了眼。
他用力捏住她的手腕,声音冰冷:“泠娘,你在做什么?”
大抵是在他身边待久了,郑泠习惯了他的出其不意;又或许是因为她站在他的后方,看不见他那双能照见人心的眼睛。
这一次,她竟未露出慌乱。
而是很自然地用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抚弄,那只被捏住的手也往下移动,贴在他的胸膛,纤柔的手指撩来撩去。她将脑袋贴着他的脑袋,在他耳边温声道:“我在为相爷沐浴擦身啊。”
女子柔软似呢喃的声音,透过耳膜,让他有那么一瞬浑身酥软和失神。
但下一刻,他就清醒过来。
只因她从未像此刻一样,这般主动又热情地与他亲近过。
事反常,必有因。
魏缙向来多思多虑,难以相信她是真的忽然转了性子。
他松开她的手,转身看着她那双清亮眼睛,试图从中寻找出点蛛丝马迹:“是吗?泠娘竟不是在想要捂死我?”
郑泠毫不心虚地回应:“当然不是。”
魏缙直勾勾盯着她,“为何?”
郑泠用了一个很傻的理由:“因为……看在你让人给我做衣裳的份上,我就勉强对你好一次,我们就当扯平了。”
听罢,魏缙笑了。
这的确很符合她那单纯,又不怎么聪明的脑袋,能够想出来的想法。
也是这样,魏缙心中思索:那以后不刻意吓她了。
只有对她稍微好点,才能换来她对他的一点改观和改变。
思及此,他猛然发现自己,比起单纯的能够拥有她、占有她,竟然也渴望得到她正面的回应和反馈。
于是他道:“泠娘,我们……以后一直就这样和谐相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