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无言,也都无动作。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下了脚步,就连枝头的落叶都莫名挂住了,不敢打破这精微复杂的平衡。
不知过了多久,谢琬不声不响地下了马,来到上官陵面前。
“为何……”
没头没尾的问语,但上官陵知道她在问什么。可是,她发觉自己考虑过的所有答案,都未必是真正的答案。而那些善巧的辩才,难道是该用在这种时候的么?
谢琬见她不答,眸光微颤了颤。她抿紧双唇,忍耐良久,再发一问。
“你……可曾有愧?”
上官陵敛目,视线扫过她不自觉按在剑柄上的手,投向天边的暮云。
“上官陵为君尽忠,为国尽力,何愧之有?”
谢琬握剑的手不自控地收紧,手背上青筋绽起,用力得几乎要把剑柄捏碎,眼里泛起恨恨而不甘的泪星,哽咽道:“可我哥……我哥他……那么喜欢你……”
“谢琬将军。”上官陵幽然一叹,“将军曾与我谈过大义,为何关系到自己的亲人就罔顾事理?莫说我与令兄之间并无私情,即便是有,难道就可以因私情而废国事?”
谢琬说不出话,胸中五味杂陈,既难过,又愤怒,又憋屈。
兄长是自己的痛,这人是兄长的心。
哥哥啊哥哥,求你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样对待这个人?这个你所爱、我所恨的人?
“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最后,她这么说。
上官陵看她一眼,解释?
解释什么?说天太黑自己看错了人?
她摇摇头,心里觉得可笑。在死别之悲、至亲之仇面前,“看错人”三个字太过轻飘飘软绵绵,不能改变任何,反倒像推搪似的。何况,以如今的局势而言,就算她不曾误认,是否就会有更“美满”的结果?
“不必了。”她垂下目光,静静地道,“我没有东西要解释。”
她心里知道,谢琬是重情重义的人。
但正因重情重义,才更无法原谅她。
上官陵深知这一点,所以不挽回、不乞求、不解释。
——她从不喜欢做无用的事。
谢琬会一辈子怨恨死她。
那就受她的恨吧!
人活于世,总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担责任、付代价的。
谢琬恨着她也好。恨着她,她心里反倒觉得安宁了些似的。
她甚至想,如果从一开始,她与谢氏兄妹就只是单纯的敌国对立关系,现在的情况是不是会简单得多?
有些时候,被爱也是种负累,倒不如被恨。
谢琬盯着她,眼眶充泪,满目的不甘心。
“你就算不顾念我哥,那我呢?我们曾经共经患难……难道都是假的么?”
“自然是假的!”
上官陵一语出口,斩钉截铁。
“什么患难?什么朋友?都不过是权宜之计,我从不曾当真!你有本事,就在这里杀了我!否则,我也会杀了你!”
谢琬愣住了,过了片刻,她突然狂笑起来,声音都在颤抖。
“好……好一个忠义之臣!”
她猛然举手,一声金石之响,利剑出鞘,直指上官陵。
“那就为了你的昭国,与我决一死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