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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一望知君(2 / 2)

成玄策的笑意收去几分,盯着忘岁月的脸,片刻不语。他大概能猜到忘岁月在想什么,对方的小算盘让他恼火,可是,眼下自己有求于他,不得不稍作让步。

“那就有劳太师了。”他终于开口,摆出貌似亲和的态度,“本王这就传旨,请太师暂代丞相,兼掌匠作司。这铁甲战车,还请太师多多费心,早日为本王打造出来。”

忘岁月心满意足,爽快地领旨谢恩。

“承蒙王上信重,臣定当倾尽所学,鞠躬尽瘁,为王上分忧。”

寒冬已过,春风扫尘。忘岁月姿态昂然,步履轻快,旁若无人地走出宫门。不时有太监宫女从他身边穿过,用好奇或敬畏的目光偷觑他两眼,但忘岁月是不会回视的。他即将扶摇直上,一展壮志,卑微的蝼蚁怎能入得他的眼?

绡儿奉晏飞卿之命,出宫采买五色丝线,回来时与一个人擦肩而过。很不经意地,她的眼神扫了一下对方的脸。突然间,她的脑海一片空白,整个人被定在了当地。

“那人是谁?”她低声询问同行的宫女。

“那是太师呀!”她的同伴笑道,“你没听见刚才宫里传旨吗?王上要让他继任丞相了,难怪他这么得意!”

晏飞卿坐在锦榻上调弄琴弦。

这是桓王赐给她的新琴,吴地之丝,蜀山之桐,制成绿绮之琴,以奏阳春之曲。成玄策和她性情相差极大,唯在这一事上,仿佛能有一丝志趣相通。但这只是成玄策的错觉,晏飞卿其实并不喜欢弹那些高深旷远的调子,不过为了讨他的欢喜,克制了自己的爱恶。她却也无怨无悔。她指下的阳春曲总弹不出什么高尚通达的味道,实在是被那一片痴心所误。

调好丝弦,她开始练习琴曲,才弹了几个音节,就看见绡儿紧抿嘴唇,眼眶发红地走了进来。

“咦?你怎么——”

一句话没问完,绡儿在她跟前跪下了。

“娘娘,求您替奴婢做主。”

“好!”晏飞卿粗心大马虎,也不问是什么事,张口就答应,擡手招呼她,“来坐着,吃几个果子,不要哭。”

她哄人的方式委实粗糙得很,绡儿觉得她不上心,愈发情急。

“娘娘,奴婢真有紧要的事求您!”

她膝行数步,脸几乎碰到晏飞卿的膝盖,姿态恳切之极。

晏飞卿只得放下手里的樱桃。

“我已经答应你了呀!好吧,你先说,到底是什么事?”

绡儿尚未启口,一片红云已扩上鬓额,肩膀一阵颤抖。她猛力地吸着气。

“奴婢……奴婢刚才……见到他了……”

“谁?”晏飞卿没反应过来。

“那个负心汉!”绡儿的嗓音蓦然拔高,又迅速低落下去,带着无法自解的彷徨,“他……想不到他竟然当了太师……”

她颤抖得越发剧烈,泪珠断线似的落,红铅尽湿,妆华残损,整个人摇摇欲坠。才说完两句话,她便控制不住,伏在晏飞卿腿上,放声嚎啕起来。晏飞卿想安慰她,却不知该说什么,满心混乱疑惑。

“你真的看清了?是太师?会不会认错人?”

绡儿摇了摇头,说一句话,吸一口气,话语含混不清,气息也急促不安。

“不会……他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娘娘,求你千万替我做主。我待他一片真心,可他却那样对我!他那样对我……现在……现在还过得那么自在……凭什么?他做出那样的事,却没有报应!我一辈子……一辈子毁在他手里,父母恩绝,为奴为婢……他呢?他高官厚禄,当着太师、丞相……天底下真的没有天理吗?我真是不甘心……娘娘!他要是不能受到惩罚,我宁可死……也不想继续活着了……”

她呜呜咽咽,话到最后,哽咽得接不上气。晏飞卿抱着她,脸上也染了怒气,她信手抚拍着绡儿的背,任凭她的眼泪濡湿了袖子。绡儿哭得惨切,她也气愤不已,不仅气愤绡儿遇人不淑,更气愤成玄策识人不明,竟然重用这种坏蛋!

“好绡儿,不要伤心了,这事包在我身上!”晏飞卿横生一股英雄气,捧起绡儿的面庞,替她擦干眼泪,“我帮你去求王上,不会让他继续嚣张下去!你放心,王上一定会给你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