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简单多了。”商侯道,“千灯宴那晚,本侯一直觉得那个花灯有蹊跷,于是暗暗记下了那四句灯谜,回府后问宁休,他解了出来,并且立刻想到了鲁家的案子。我便派人连夜赶去县牢,告诉他江蓠搅闹宴会惹怒本侯,他们父女只能活一个。他总算识相。可惜你太固执,终究枉费了他的付出。”
“看样子,鲁善公不够识相,否则也不会落得如此结局。”
“他太过自大,以为拿住了一点小秘密就可以要挟本侯。说实在的,要不是他自己贪慕富贵教女无方,何至于被人戏耍?到头来却异想天开,跑来找本侯的麻烦,岂不是咎由自取?”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上官陵深邃的视线投来,冷静而锐利,如能将他的心思洞穿,“鲁家从冶矿起家,在本地颇有名气,这一点‘小秘密’想必就是多年来帮你私铸大量兵器。他向你打听王隋的下落,却被你拒绝,于是威胁要向朝廷告发你有反意,却不料引起了你的杀心。我说得可对?”
“完全正确!但有什么用呢?”商侯毫无畏惧地一笑,“与其在这里逞无用的口舌,不如谈谈正事。我给你们考虑的时间够久了,是马上死在这里,还是投效本侯从龙立功?做个选择吧!”
上官陵直视着他,唇畔掠过若有似无的冷笑。
“我受陛下信托,身居宰辅,恩遇已臻人臣之极,纵有刀锯鼎镬在前,安能易吾心哉!”
商侯愣了愣,随后勃然大怒。
“好一个贞臣烈士,那本侯就成全你!”
手一扬,酒樽当啷落地。守在帷幔后的杀手们蜂拥而出,将上官陵韩子墨两人团团围住,刀光连片,冷冽森寒,凛杀之气充斥宴堂,馨红烛火霎时失色。
十几道寒光一齐向中间两人刺去。
人影飞掠而来,一刀劈下。众杀手不及提防,攻势忽颓,被震退一尺之地。
“江蓠!”
“两位大人,你们没事吧?”
打斗声在宴堂外响起,火光无数,在门窗外浮游闪动。商侯遽然变色。
“怎么回事?”
上官陵微微一笑。
“黄雀在后。我与韩大人这两只作为诱饵的蝉,是时候飞出侯爷的掌心了。”
轰然一声,谢璇率众兵士破堂门而入,晏飞卿与红药也跟随在侧,齐齐整整,都身着甲胄。
杀手们见此阵仗,顿时没了主意,左顾右盼,更不敢轻易动手了。
商侯满面不可置信。
“不可能!你哪来的兵马?你带的侍卫顶多几十个人,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你……你还能召集阴兵不成?”
“我可没有那种本事。”上官陵道,“此去西北五十里,便是去年新设立的兵府。眼下尚未春耕,兵户正好在训练,集结容易。倘若侯爷肯等上几天,赶上农忙,或许我就真要引颈待戮了!”
手臂一挥,几名近卫大步奔了上去,将商侯和宁休两人擒缚了起来。
“上官陵!”商侯被压制在地上,喘着粗气擡头,眼神狡黠,“你可不要忘了,你身上还有毒……”
上官陵不慌不忙地擡手,从衣领内翻出一团白棉。
“我既敢赴会,自然有备而来。贵府的酒,我可是一滴未入喉。”
“你抓了我又怎样?”商侯仍不甘示弱,“口供已经烧了,只要我咬死不认,你能耐我何?”
“韩司刑的笔速天下少有人及,来之前我就嘱咐过他,多录一份口供。侯爷只管放心。”
上官陵言罢,款步至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王隋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为鲁善公招来杀身之祸的神秘人物,是她心头唯一悬而未决的难题。
商侯冷笑一声,撇过头去,再不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