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快去救你们殿主?我虽没杀他,但他的xue道若一个时辰内不解开,怕会气血逆冲而亡哦。”
蒋护令恨恨瞪她一眼,飞身离去。
孤月朦胧,群星暗淡。
山中夜色格外深浓,远峰近陵如墨染。谢琬率领随行亲兵冲出山道,扑面而来的夜风里裹着草木的凉润气息,放眼望去旷无人迹。
“将军,夜已深了,还继续赶路吗?”
“赶路。”谢琬答得坚定果决,“咱们虽然成功突围,但这里是过忘山门的老巢,他们可能很快会收到消息增派人手。咱们必须走远一点。”
“说得对呀!”
一个清冷嗓音凭空响起,随即,便是一道刀光!
刀光如雪,皓白晶莹,带着几分翩跹韵律,转眼荡至面前。
谢琬忙挥剑。
刀光出现在耳后。
谢琬急侧身。
“好。”她听见有人的笑声,和先前说话的声音同样清冷,可她仍未看见人。
这一思索间,第三刀已至。
谢琬飞快扬剑。
——却扬出了一抹鲜红。
雪白刀光穿臂而过,直抵前胸,没有分毫迟滞,流畅无阻,轻易得如同日光穿透水面。
“呃……”
谢琬不及后退,便觉胸口一痛。低头看去,鲜血顺着窄长的银刃连绵滴落,刃光的尽头,紫竹刀柄被握在一只劲瘦苍白的手中。
这一次,她终于看见了人。
杀她的人,握刀的人,开口说话的人。
——都是同一个人。
那人的衣衫同刀光一样雪白,身形修长如待出鞘的剑,握刀的姿势却带着几分游离世外的漫不经心。平静的面孔上,一双眼睛疏离而忧郁,看向被自己三招制败的对手时,也毫无胜利的喜悦,反似含着一丝淡薄的可惜。
“你……是谁……”
“酒师,聊一醉。”
男子一动不动地站着,猛然拔出竹刀。剧痛猝不及防,谢琬登时脱力,滚下马来。
“将军!”
亲兵们急得大喊,却帮不上忙——他们也正身陷苦战。聊一醉带的人不多,只刚刚与他们相当而已,但武功都很了得,使他们分身无暇。
谢琬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无奈手臂受了伤,根本使不出力气,稍一动作,反而牵动伤口,痛得颊边汗珠滚滚而下。
聊一醉缓步至她面前。
“聊一醉今夜代行门规,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说罢紫竹刀一擡,刀锋倾斜成优美的角度,向着谢琬决然刺来。
叮——
幽蓝剑光横空而来,紧紧顶住了刀锋。
聊一醉一愣凝眸。长剑之后,擡起一张清俊面容。
“你是……”
上官陵不答话,手腕一转,剑遏刀身。聊一醉只觉剑气逼人,正欲撤刀,却觉刀剑相吸,根本撤之不去。
“咔!”
手中竹刀忽断。
剑气避无可避。
聊一醉身影一纵,跃出战圈。
“上官陵……”
被上官陵背起来时,谢琬已渐模糊的意识又清醒了几分。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原本是走了,但我不太放心,安顿好其他人后就想过来看看情形。”
二人无暇多叙。聊一醉退走,他带来的杀手却还留在这里,若不速速解决,等先前山上童远那些手下追过来,事情就更麻烦了!
上官陵横剑在前,且战且行。躲得了奚阳的池鱼之祸,却避不开雁山的杀身之劫。当此情形,巧智无用,便只得硬拼!
谢琬被她负在背上,看着她剑光翩飞,冲锋陷阵,忽然想起以前,上官陵拒绝跟自己返回成洛,在桓昭交界与自己刀剑相向的事。那原是她的心结,是她每次见到上官陵都觉得别扭的根源。
上官陵可能一直都不懂,她最生气的,其实并不是上官陵利用过她——尽管那的确让她有些伤心,可站在对方的立场想想,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原也并无错处。她自己也身为人臣,能够理解这种责任。可是……可是,这个人,竟从未把自己当做朋友!她不但亲口这样说过,更是这样做的!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上官陵,咳咳……”
一口腥气蹿进喉咙,谢琬呛咳连连,却仍克制不住想笑的冲动。
“上官陵,你也有今天……咳……当初把刀架我脖子上,现在却又背着我让人围攻……你说,咳,这是不是就叫报应不爽?”
“第一,把刀架你脖子上的是樊青,不是我,你记错了。第二,你说的两件事没有因果关系,我看不出什么报应不爽。第三,你要是有力气说闲话,不如下来自己走路,也好让我多一只手应敌。”
“你还真是……半点亏都不吃啊……”
血越流越多,谢琬勉强支撑起的精神也不够用了。上官陵听着肩头逐渐小下去的声音,暗暗地心急,出手更加利快。
“别睡!你不会真想死吧?”
谢琬闭眼伏在后边,没力气开口。饶是如此,她仍能听出上官陵语气里的急切,心间稍感宽舒。
哼,看来也不是那么冷漠无情的么!算了,要是此回自己命大,就大发慈悲原谅他好了。要是自己命短……
那就只好去黄泉路上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