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清怔了怔,随后点头,站至山鬼谣的身后。
“还算顺利。就算没赶上,师叔他们也会做同样的事。”
山鬼谣看向挡在他们前面的紫发青年,语气似在调侃,却又莫名微妙:
“这么多年过去,弋痕夕总算是帮我们一回。”
沈南清怔然,撕开浮于表面的那层纸,语调平静:
“不对吧?是这么多年过去,我们终于不用再对立了。”
山鬼谣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他才说:
“——走吧,去个地方。”
沈南清回头看破阵,他已经答应下夜阳的单挑。他们两人的事情,还得需要他们来解决。
她跟上山鬼谣的脚步,两人悄然离去。
风过无痕,桃源山四季模糊,虽然已经入冬,但却没有冬季刺骨的寒冷。
鸾天殿后山,荒芜的角落。
高大的青年慢慢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抚过残缺的墓碑,他静静地看了半晌,才苦涩道:
“老师,我们回来了。”
墓碑上没有名字,他们都知道这里葬着谁。
说是葬,却只葬下一块侠岚碟。
这是迟来了十多年的祭拜。
上次跟随假叶入侵玖宫岭,来也仓促去也仓促。明明路过此地,却也只能遥遥地望一眼。
穷奇不灭,假叶未除,从前的计划已经天翻地覆。
山鬼谣垂下眼眸,用他一贯的语调调侃,只是感觉舌尖蔓延开苦涩,有些不似以往的自若:
“老师……你应该也想不到吧。我这卧底一去,去了十年。”
对着逝者,他开始细数起这些年的变化。
弋痕夕和云丹成长了,他们独当一面;过去最疼爱的徒孙沈南清也长大了,沉稳强大。
你和她见过,她差点就死了。
山鬼谣不信鬼神,却又希冀逝者泉下有知。
叛境侠岚之路,太过艰辛,也太过苦涩。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搭伙走,却还是那么难。
墓碑前,那个总是在危急中撑起半边天的人,此刻低低地弯下脊背。
明明是为了看墓碑,却更像是在透过这样的动作,寻找过去恩师羽翼下的旧景。
‘要说是,左师老师。’
‘山鬼谣,戒骄戒躁。’
……
‘你将成为一个真正的侠岚……’
……
‘山鬼谣,别回头。’
‘我很欣慰。’
太多过去在眼前一闪而过,最终定格于此。
回忆如潮水般退去,他慢慢地阖上双眼。
……别回头。
别回头。
来时不问归路,去时莫问归途。
他缓缓睁开了眼,目光平静:
“走吧。”
沉默许久的沈南清身形微动,从情绪中醒来:“不再待会儿么?难得回来。”
“斯人已逝,”山鬼谣的面色看不出波澜,像是比以往还要平静,“走吧。”
相隔生死的嘱托,老师从未怪他,是他一直无法原谅自己。
郁结在一起的心结像是紧紧团住的毛线,渐渐地解开展开。却仍有一处牢牢扭在一起,拧着结着,像高悬于天空的白日,山鬼谣明明能看见,却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
他与沈南清并肩行于荒山,直至步履顿住。
他擡眼,看向眼前的人。
许久,他道出了答案的名字:
“弋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