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叶多疑,总怀疑破阵会在关键时候耍手段,比起破阵告诉她她再告诉他,他似乎更愿意相信自己人挖出来的情报。
“你真的打算从云丹这里下手?”
“嗯,等结束后,我会把她藏在万藏洞。”
那里有能逃往外面的通道,沈南清点点头:“好,一定要确保云丹的安全。”
地面上缓缓浮现复杂的金色纹路,沈南清将云丹扶坐在阵式中。待山鬼谣开始后,为了不打扰他,她暂时离开了这里。
走出石窟,目及之处遍地荒芜,寸草不生。
一种疲倦感再度涌上她的全身,恍恍惚惚的疲倦冲昏了头脑,她咬牙,让自己清醒过来。
……现在是她行动的最佳时机,不能再错过了。
她顿了顿,擡脚走向昧谷深处。
一个时辰后,沈南清回到自己的地方。
她疲惫地轻轻地挑开门帘,里面有温暖的烛光泄出,穿过结界,山鬼谣正坐在长凳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丹已经不在这里,想来已经被安置好。她刚在山鬼谣身侧坐下,他便探究地说:
“你最近在忙什么?”
“嗯?”沈南清意味不明地含糊一声,拿起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没忙什么。”
气氛陡然沉默下去,安静到只剩下烛火燃烧的爆裂声。
她再也没法装作没察觉到异常,微微擡眼:
“一些准备,你以后会知道的。”
山鬼谣依旧不说话。
沈南清喝了几口水,等了一会儿,叹息着将茶杯放下:
“那老师又在想什么?上次从玖宫岭回来,你一直心里在想什么呢?”
破坏炁门,再到去往扶桑广场,甚至撤回昧谷,这么长的一段路,山鬼谣好像心不在焉。
起初她以为是因为相离的牺牲,但后来仔细想想,更像是也有她的一部分原因在。
沈南清擡手,轻轻抚上对方的脸颊。掌下温热的肌肤交错着粗糙的头带,她托起他的脸,与之对视:
“老师,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他铁灰色的眼眸中忽闪着暖黄色的烛火,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她的倒影。
明明是很平静的眼神,可沈南清却觉得仿佛有蛛纹般的裂痕,缝隙下是猩红的岩浆,随时可能破冰而出。
像是被这样的眼神烫到,沈南清抖了抖,松开手。
可是下一刻,山鬼谣的掌心贴住她的手背,重新让它们贴上他的脸庞。
看见沈南清目光躲闪,他想笑,却怎么也勾不起嘴角:
“你什么事都自己扛。怎么,我是你的累赘么?”
这句颇有阴阳怪气之嫌的话让沈南清笑了一声,她的指腹抚上他眼下的乌青:
“你呢?什么都告诉我的老师,你有多久没睡了?”
山鬼谣不语,仍旧盯着她。
连沈南清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过去不笑时都有光的蓝色眼睛,早已空洞黯淡。她看起来好像很累很累,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就连笑起来都两眼麻木,仿佛带着假面一般。
她已经不适合再卧底下去了。
这是山鬼谣心头浮现的第一个想法。
“我送你回玖宫岭。”
沈南清愣住了,皱起眉:“老师在说什么鬼话?”
在沈南清不解的目光中,山鬼谣开口:
“你已经不适合再待在这里。”
“就差临门一脚,”沈南清挣开山鬼谣的手,“让我回去绝无可能,我们师徒谁都别想收手。”
喉咙像是沉了铁,不知道为什么,山鬼谣像是隐隐有种预感。
烛光下她的脸庞有些模糊,好像会随着烛火一样熄灭在最后的光里。
“最后的几天了,”她像是笃定一切会在最后几天里结束,“这么多年的努力,我不想最后一刻放弃。”
山鬼谣伸出手,抚平她紧皱的眉头。
过了会,他轻叹一声,把她拉入怀中。
滚烫的鼻息流转在沈南清的肩颈,像是害怕失去一样,双臂越收越紧,像是要把她揉进血肉里。
“答应我…”
“什么?”那声音太轻太轻,轻到她根本无法听清。
“答应我……”山鬼谣重复着,音色沙哑,带着颤意,
“活着……”
沈南清许久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他的胸膛前仰起头。
还是那么沉默,谁也没有说话,谁都没有动。
直到沈南清像是放弃了什么一样,慢慢地凑过去。
她凑过去,附在他的耳旁轻轻地说了什么,温热的气息吐露在山鬼谣的耳廓。在他逐渐晦暗下去的目光中,沈南清从他的怀里离开。
烛光摇曳下,她半倚着木桌,像是在还价一样,用口型重复刚才的话:
‘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