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时节,就去报名四象升两仪的试炼吧。”
一次任务结束后,山鬼谣带他去饺子馆吃饺子。他在她埋头往嘴里塞饺子的时候这么说道。
沈南清擡起头,眼眸微微睁大:“成为两仪侠岚后,是不是就不能每天这么跟在老师身后了?”
她的语气中有难掩的失落。
山鬼谣看向他天赋颇高,也是他引以为豪的大弟子:
“人不可能一辈子不成长、站在旁人身后注视他们的背影。此刻我们是师生,在未来更是并肩作战的同伴。”
他补充道:“况且,你成为两仪侠岚后,我还是会指导你的训练。”
沈南清点点头,思路拐地飞快:
“咦?这么一说,升入两仪的话岂不是从级别上离老师更进一步,那我可不可以学弋痕夕师叔那样,每日三省吾身,一定要超越老师?”
山鬼谣被这一番颇有大逆不道之嫌的言论噎了一下。虽说有上进心是好事,但是为什么她非要学弋痕夕那个轴脑袋?
他两手抱环,颇为不屑道:“随便你。我等着几百年后的那一天。”
沈南清:……
虽然知道自己刚刚的言论在未来几乎毫无可能,但还是不免暗暗地不爽了一下。
这样紧凑的日子又过了半个多月。自那之后,接连发生的事情让沈南清有一种无力感。
——先是浮丘在北境极地的任务惨败,孟舒也在那场撤离中牺牲。
全队独留她一人生还。
痛失同伴的悲痛伴随着无尽的悔恨。浮丘开始拒绝与任何人接触。
任何一个人的眼神——安慰,抑或担忧,都比直接的指责更加刺痛她的神经。
最后,沈南清还没来得及见上浮丘一面,就得知了她此后孤身一人前往外地执行任务的消息。
她们之中谁都没有预料到——那天清晨的告别,是她们未来十多年里的最后一次见面。
‘等我回来,带你出去玩。’
记忆中黑色红唇的女人笑着承诺。
可是这句承诺再未兑现。
多日后,有些恍惚的沈南清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那天,听见这句话的她会感到惴惴不安。
因为在她读过的话本里,那些临行前做出承诺的人,往往从未兑现。
——后来是浮丘离开的一周后,玖宫岭收到了前阳天殿镇殿使夜阳的信。
朱天殿镇殿师相离带着援兵从玖宫岭出发。
就像先前送别夜阳和浮丘一样,沈南清去那里送别相离和一众侠岚。
他们在清晨的薄雾之中离开玖宫岭,又在一个清晨的薄雾中传回来全军覆没的消息。
夜阳和相离双双牺牲,相离神坠被夺,对玖宫岭造成了巨大的损失。玖宫岭接连几日都笼罩着惨淡的氛围。
相离的孙女沈南清见过一次。那时那个小女孩躲在相离的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她,又转头崇拜地看向自己的爷爷。
沈南清不敢去想象这样亲昵的人的离去,会对那个小孩造成怎样的影响。
——后来,大概是因为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相继离去,左师旧疾复发,尽管隐藏的很好,但沈南清还是能听见他难抑的咳嗽声。
鸾天殿一部分的事物落在山鬼谣的肩上,他分身乏术,一边管理两殿事宜,一边安慰因旧时老师夜阳的离去而重创的阳天殿侠岚,一边抽出精力来安排沈南清的训练。
玖宫岭损失的侠岚众多,一下子到了缺人之际。原定春分时节的四象升两仪、两仪升太极、甚至神坠守护者的试炼全部提前了一个月。
渐渐开始为训练而忙碌的气氛冲淡了先前的沉重,玖宫岭也终于渐渐有了活力。
闲暇之余,沈南清开始对着远处的天空发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但是头脑的片刻放空能让她内心放松下来,不再被自己对于珍视的人相继离开的幻想所侵扰。
她开始渐渐厌倦看见别人的背影,害怕看见玖宫岭大门结界的那块空地。
绝对,那里绝对有什么诅咒!
沈南清于是信起这些歪门旁道,在话本里研究起糯米能不被破除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