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程和许野望交好多年,是他关系最好的朋友,他不对魏子程设防,说起初中至大学的片段。
“我讨厌等待,初中等我爸来参加家长会,发现他出轨有私生子,高中等我妈回家,目睹她在我的面前死去,却无能为力。”
透明杯为冰裂的表象,许野望沐泡过醇酒的音色潮哑,相对的,他的原生家庭并不幸福。
搁浅的幻境将进度条拉回九年前,他和宋镜歌分手那天,在森林火灾后的北都郊区,死寂的黑,阴郁的白,还有爱人晶莹的泪。
“如今,我等宋镜歌的原谅,等了九年多没等到。”
许野望一顿,说话的声线变得不稳。
“是我辜负了她,我伤了她的心,让她彻底对我失望。”
“大学在德国留学,我回国去南朔舞蹈学院找过她,到了校门口,恰巧看到校内不远处的宋镜歌,但是身边多了顾斯年,他要牵她的手。”
南朔秋季的体感与北都有差异,萧瑟的金秋中,许野望早在几年前,就见过顾斯年,但他当时不敢确定,确定已板上钉钉的现实。
“她没注意到我,也没松开他的手。”
“我和宋镜歌错过了太多年,她似乎,不再需要我了。”许野望说。
“前天在北都歌剧舞剧院的门口,顾斯年想让我知难而退。”
未亲口询问宋镜歌的问题揭晓,许野望复述着顾斯年的话。
“他告诉我,宋镜歌太难追了,他追了她三年,表白被拒绝了无数次,宋镜歌由于输了大冒险,才和他谈了一周。”
“高中时我向宋镜歌表了一次白,她当场答应了下来。”
慢知慢觉的深情廉价,愧疚者痛心疾首。
“其实不是因为宋镜歌好追,而是因为那时的她,藏了对我许多年的暗恋。”
剔透的烈酒液体折射微光,在许野望的眸中碰壁未匀,心底的多种情绪翻涌,阵阵烧痛脊椎骨。
“而她许多年的喜欢,只被我短暂回应过。”
许野望扯了扯嘴角,反思者自嘲,声音暗哑极致。
“恍惚间,我的脑海中搜寻不到,高三前见过宋镜歌的任何场景,在她因我而失眠的岁月里,我竟然忘了她。”
有些话说出来,心里才能好受,在旁的魏子程是默默的倾听者,始终没去掺和。
他知晓部分许野望的家事,但没有想到,许野望和宋镜歌有如此深的渊源。
阻止讲述者陷入困郁的漩涡,魏子程回忆起,许野望高中时参加摩托车比赛的事,想到了当时的场景。
鲜红的血沿着许野望的胳膊下淌,掌心洇晕出朱砂般明艳的红,他不敢再去想其余的细节。
魏子程转移话题:“望哥,高中你瞒着她去参加摩托车比赛,虽然拿了名次,但也差不多丢了半条命。”
借这个受伤的点,许野望的侧重处是他被发现的伤口。
“她偶然发现我手腕受伤,不过幸好,只是发现了手腕的伤,因为我身上没被发现的那些伤,在上大学后才完全好。”
“她经历过的痛苦,远远比我想象的要多。”
疼惜心上人,喉中像被物什堵住似的刺痛,许野望安静了两秒,语句心疼得不成样。
“宋镜歌她以前吃过太多苦了,我应该在很早的时候,就注意到她。”
“自三年级到高三,她暗恋了我九年,作为惩罚,分手后的九年,我无法忘怀她。”
球体的冰块于玻璃杯中缓缓融化,清透的模样宛如心上月,许野望情难自抑地关联至宋镜歌。
“甚至,宋镜歌将成为我永远得不到的白月光。”
“在德国梦到她那天,我彻夜难眠,不久后我去找了心理医生。”许野望在德国留学生涯为七年,他很少对旁人提及在大学的私事。
涉及到找心理医生看病的原因,许野望叙述了家族的遗传病史。
“我妈患有抑郁症,知道我爸出轨后,选择了服药割腕自杀,许氏有抑郁症的家族史,我爸说抑郁症会遗传。”
“和宋镜歌分手后,我应该也是病了,病入膏肓。”
许野望垂眸注视杯中酒,嗓音无比的悲凉。
“于是经常去看心理医生,在德国接受心理治疗的期间,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而后,许野望忽地释然地笑了笑,神色却格外地透骨酸心。
“原来我早就爱上宋镜歌了,九年前对她一见钟情。”
许野望初见宋镜歌,是北都冬天的初次降雪,银装素裹。
那时,雪地里分明没有起风。
不是风动,原来是他对她心动。
“宋镜歌曾经说羡慕我的自由,可我必须承担起许氏的责任,出行受到了我爸的限制。”
许野望阐明不久前,在许氏的现状之一,他轻笔代过别的事件,时间线拖到与她的重逢。
“两年后,听研究院的安排,我调到了藏城工作,再次见到了宋镜歌,她和她的同事在山路遭遇了泥石流。”
举起手中的酒杯,浓烈的液体见底,许野望的眼角熏染了呛人的红。
他晃了晃杯中没融化殆尽的圆球冰块,脆脆的响声是沉闷环境中的唯一轻盈。
酒杯里的冰块溘然碎了。
“后来在藏城重逢,我记得那天藏城赛马节,宋镜歌站在碧空万顷下,芳草连天,高原的热风把她耳边的发丝吹得凌乱,忽然的一瞬间,我觉得心痛。”
酒精横生的醉绯绕住许野望的眼眶,心碎和碎冰重奏,他放下了酒杯。
“当时,我在心里想,宋镜歌,你带我走吧,我想要自由,我还想要你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