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宁帝见闵宏达情急口渴,从壶中赏了他一杯茶,耶律良翰还来不及阻拦,茶已进了闵宏达的腹中。
刚好闵宏达也是同龄之人,阴差阳错之下,他与闵宏达交换了容貌,事已至此,他只能在三天之期到来之前暗中杀掉闵宏达,并以他的身份留在了宁国。
他没有耶律英吉那般的好运气,无法一步到位成为帝王,但多年来不断在设法朝帝位靠近。
他扶持容朗为帝,送女儿进宫成为贵妃,还有了容玮这个外孙能一争储君之位。
此外,他与朔国也一直通过密信联系,十年前,又故计重施用朔人置换了信国公,并用密信告之朔国。
谁知正是这封密信,被先太子容珏所截获,他筹谋了多年,绝不能让外人知晓他的秘密,反正迟早要对付容珏,便提前对其下了手。
他与朔国联合做出容珏谋逆的证据,更在其关押期间暗做手脚造成其自缢的假象,也是这时,他才知道那封密信已被容珏交给了陆致远。
他找人在陆府搜寻无果后,索性将其全家一起灭了,以绝后患。
只是不曾想,还留下了个陆铃儿,坏了他许多事,不过也都不重要了,今日之后,世上将不会再有这些人的痕迹了。
耶律良翰讲了这么多,其实也不过在少时之间,那冰冷的话语,令对面几人皆为之汗毛一竖。
尤其陆铃儿,纵使她早已知晓陆家是因这样一封信而被其灭口,今日亲耳听他此言,还是会感到阵阵地发寒,心也被揪得疼痛不已。
不止是她,就连离耶律良翰不远的闵贵妃,此时在容玮的搀扶下,也如失了魂一般不安。
她越听心越凉,整个人抖得厉害,朝容玮欲言又止,却终究什么也没能说出。
耶律良翰一讲完,耐心也用得差不多了,他再次开口道:
“容朗、薛岚,你们现在下诏退位让权,还能留个全尸,否则……”
他的话虽未说完,四周叛军的磨刀霍霍已说明了一切。
宁帝冷哼一声,眼神从耶律良翰逐渐转向容玮:
“让给谁?是你?还是……徐王?”
容玮今晚的存在感一直不高,此时还是无可避免地被宁帝点到了。
不同于场上另外几个顶着汉人脸的朔人,他站在这里,也是因骑虎难下,只能放手一搏。
此前他因陆铃儿重伤昏迷一事,曾到闵家发了好一通脾气,谁知,外祖把他带进密室,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他万没想到,外祖的真实身份竟是耶律良翰,其停职在家也并未闲着,而是暗中到访多地,准备联合安帝在两国会盟上同时逼宫。
容玮本无谋反之意,但这件事他已无法阻止,只要闵家一反,他身为闵家一派,无论是否参与,都已经洗不清了。
与其如此,不如索性一搏,借此机会除掉容砚、抢回陆铃儿。
况且,外祖还说,成事之后,会让父皇——
“让位给徐王!”
耶律良翰看得明白,一旦走出这里,他的身份还是宁国宰相,宁帝即便要退位,也万没有让位给宰相的道理。
此时将皇位给徐王容玮才最为妥当,至于其他,可以下一步再说。
宁帝眼泛寒光,深深注视着容玮,他千防万防,没想到真正背叛他的,是这个他曾经最为疼爱的儿子。
只见容玮听得此言上前一步,朝他深深一揖:
“请父皇下旨!”
宁帝沉默不语,身前护着他的容砚却开口了:
“徐王,你选错了!”
容玮擡头,与容砚视线相接,两人的目光之中皆是一片暗芒。
陆铃儿实在是忍不住,接着容砚的话继续说道:
“徐王,耶律良翰一直在利用你,你被他骗了!”
“休得胡言!”
耶律良翰朝她厉声一喝,陆铃儿并不畏惧,径直将密信拿了出来:
“方才耶律良翰说了大部分实事,却隐瞒了一个真相——他究竟何时来的宁国!”
耶律良翰闻言脸色一变,稍一示意,陆铃儿身侧的兵将便欲上前抢夺她手中密信,只是刚一擡脚,便僵住了身子。
陆铃儿带的钻山蚤有限,对付这么多人不容易,对付区区个把人还是不在话下的。
“密信早已解开,你一看便知!”
她话一说完,便将密信精准扔到了容玮手里。
耶律良翰阻拦不及,只见容玮接住密信展信一览,脸色瞬间僵住了。
陆铃儿的话音却并未停下:
“密信中说,朔王三皇子耶律英吉虽为安帝,但始终未掌实权,耶律良翰这才来到宁国另寻他路。”
“他以闵宏达之姿站稳脚跟,又安插朔人取代了信国公,愿再来些朔人助力于他,届时,天下将皆归朔国所有。”
“也就是说,耶律英吉去安国在前,耶律良翰来宁国在后!”
耶律英吉登基为安帝是在三十四年前,那么耶律良翰只会比之更晚,而容玮的母亲闵贵妃,可不止三十四岁。
容玮,根本不是耶律良翰的外孙,而是真正的闵宏达外孙!
此刻容玮也从密信中擡头,望向耶律良翰的眼中满是惊怒:
“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