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次,她不想逃避,哪怕心跳声已大到几可耳闻,她还是想直面内心,坦诚地将自己真实的法想告诉他:
“嗯,我很想你,一直在想你。阁主你呢,吉州赈灾繁忙,可有想起过我?”
容砚眼中霎时闪耀起漫天星辰,他倾身上前,在陆铃儿额头印上一吻,然后看着她的眼,一字一句道: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1]。怎会不想你?”
他对她的思念,岂止是这段时日的分离,更是长达十年从未停歇的爱恋。
陆铃儿闻言只觉心底狠狠一震,一股甜意从心间蹿起,瞬间浸满全身,她眨了眨水汪汪的杏眼,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已寻回了道具,这一扑又如从前般极具分量,容砚被她扑得后仰了几分,他很快稳住身形,环住陆铃儿与她紧紧相拥。
最心爱的姑娘已在他怀里,她与他心意相通、彼此坦诚,告诉他她很想他、一直想他,这一刻,他只觉十年前埋住他的大雪已悄然化去,属于他的晴天终于到来。
两人不再言语,只沉浸在这个满是思念的拥抱里,直到马车悠悠,在一处成衣店门前停了下来。
陆铃儿不解,容砚却笑道:
“一月前便答应了你去思锦轩,只是我不方便戴着这张面具直接回靖王府,需得先行换装,此处是我的产业,就在这里换吧。”
说完,他瞥了一眼陆铃儿身上容玮为她备下的锦衣,眼中的不喜一闪而过:
“你去也换一套。”
一柱香后,两人各自换好了衣装,改乘另一辆雅朴的马车朝靖王府走去。
不多时,马车驶入靖王府,陆铃儿随容砚一道,下车走进了内院。
对于靖王府,陆铃儿并不陌生,中秋那夜,她也如现在这般,与容砚一同走过王府的大小院落,那时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之间会发展到如此亲密的地步。
短短一个月,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与容砚并肩而行,一路所遇到的王府侍从教养极好,目不斜视地纷纷避让,很快两人便行至一处廊亭,匾额上“思锦轩”三个大字清晰醒目。
容砚示意陆铃儿继续前行,两人穿过廊亭,最终来到了一间上着锁的屋门前。
“就是这里吗?”
陆铃儿微微侧首,只见容砚点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她不再犹豫,转手翻出中秋那夜他赠与她的钥匙,缓缓推入锁孔之中,继而再轻轻一转。
只听“啪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门扇朝两边开启,屋内陈设旋即映入眼帘,那是——
陆铃儿的心震颤不已,这间屋里,竟满满都是她!
入眼处最醒目的便是墙上大大小小的画卷,从门口一直铺到屋内深处,每幅画卷上的人儿,都有着与她相同的眉眼。
靠外的画像是幼年的陆锦,小小的她甚是爱笑,每幅画上都弯起眉眼,唇角的酒窝可爱动人。
再往里一点,画像上的小陆锦突然不笑了,她双目含悲,眼角有泪水划过,像是遭遇了天大的不幸,悲伤又绝望。
零星有几张成年模样的画像,画上的她又笑了,弯起圆圆的杏眼,显露甜甜的酒窝,只是她锦纱裙金步摇,与现今的她似像非像。
这些画像看起来应是有了些年头,纸张已微微开始泛黄。
待她再往里走,画纸一下新了起来,画像上的她更是骤然鲜活无比,与如今的她别无二致。
这些里间的画像,有的画着她捉了贼,立于堂前问赏;有的画着她展露手艺,于水榭处寻到营生;还有的画着她在窗棂后问诊,夕阳透过窗,洒下满室辉光……
她一步一步朝里走着,看着那画卷内容变幻,仿佛也像是看见了她与容砚二人曾经的过往。
画卷的最后是一组四联画,分别画着她与阁主摊前吃馄饨、花灯前相拥、桥边放孔明灯以及江畔看烟花。
这些画卷将他们两人共同的记忆全都描绘了一遍,尤其是后面她以陆铃儿身份出现的这些卷幅,不论是她与靖王,还是她与阁主,若非亲身经历,根本无法画得如此传神。
怪不得中秋那夜容砚曾说,来了思锦轩,便能知道他的秘密,这些画卷已经足已证明,他是靖王容砚,亦是解忧阁阁主韩恪。
除了画卷,屋内还放置了若干物件,从外间她没什么印象的小铃铛,到里间品然斋装红豆酥的礼盒。
他竟是把与她相关的小物件,全都完整地存放在了这思锦轩中。
陆铃儿以前从没去细想思锦轩究竟是何含义,今日她终于明了,他比她以为的,还要思念她。
“思锦轩,思的是从前的陆锦,亦是现在的陆铃儿。”
容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这思锦轩,本来中秋那夜就准备带她来的,那时她若看了这些画卷,便能明白他与韩恪是同一人,她心中的疑虑自然而解。
如今晚了一个月再来,他身份的秘密早已在她面前揭开,但这十年来的思念,他还是想告与她知。
他想让她知道,他对她所有的思慕与爱恋,以及这一切不是因为她是陆锦,只是因为她是她。
陆铃儿的心被狠狠震撼着,她记得容砚说过,她对他极为重要,直到今日,她才知道这一声重要,分量到底有多重。
只可惜,与锦陆有关的往事,她都不记得了。
对于失去的记忆,她以前并不强求,此刻她却迫切地想知道,她到底忘掉了什么。
她缓缓转身,水汪汪的杏眸带着湿润,深深望向容砚的双眼:
“把你与陆锦的所有过往,都告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