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王哼了一声,不知道是太生气,还有因为天气太热,他的脸涨得通红,一挥袖子,指着包拯便骂:“你少在这里胡说!难道你以为我投降之后,赵祯真会善待我不成?你口口声声说圣上宽厚仁德,我呸!你见哪一个说自己是仁君的皇帝真的仁慈?!”
包拯泰然自若,情绪没有任何起伏,继续劝降道:“圣上的功过自有后人评说,非你我二人所能概论。你身为圣上的皇叔,投降以后,圣上念在与你的叔侄情分上,还能给你留个体面。”
襄阳王又“呸”了一声,道:“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在乎什么体面?!”
包拯继续说道:“若你只是一时听信谗言,对圣上有误会,到时见了圣上,只管与圣上倾诉,倘若你肯说出那身后之人是谁,将功赎罪,圣上说不定不会怪罪于你。”
襄阳王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心中纳闷,道:“什么身后之人?你别拿鬼神之说吓唬我,我可不怕!”
包拯故意说“身后之人”,就是想看看襄阳王会有什么反应。看样子似乎没人躲在背后指使他,但也不排除他撒谎的可能,还得再试他一试。
“你放在冲霄楼地下的那些多足虫是从西域带来的,不知那些多足虫是哪位朋友送给你的?”
襄阳王往前走了两步,怒道:“那些虫子是从哪儿来的关你什么事?!我现在真恨不能把那些虫子放出来咬死你们!”
那些虫子没有毒,就算他真把虫子放出来,一把火也就都烧死了,所以襄阳王的话构不成什么威胁,真正重要的反倒是襄阳王身边的赵臣的反应。
襄阳王已经起不了什么风浪,所以丁月华从刚才起就不怎么紧张,包大人与襄阳王吵得有来有回,他们其他人插不上嘴,就只是静静看着。
丁月华发现,在包拯提起西域的时候,赵臣显然愣了愣,而且脸上划过一丝嫌恶的表情。
据襄阳王的手下所说,赵臣是襄阳王与一名西域女子所生,赵臣有一半西域血统,而且冲霄楼地下的多足虫也是赵臣从西域带来的,如果襄阳王是与西域人合谋筹划谋反的话,按理来说赵臣不该露出这种表情。
襄阳王又骂了几句,只恨包拯根本无意同他争吵,一直心平气和地对他说话。襄阳王气不过,就把矛头指向了丁月华他们,道:“都怪你们这些草莽,接连坏我好事,若不是你们,我也不知如此!”
丁月华也不生气,襄阳王的话听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在骂他们,他说得对,他们的确是接连坏他好事。
见丁月华等人也不生气,襄阳王更加恼火,一转身,把怒火转向了自己的干儿子兼亲儿子赵臣。
“我早就觉得你有问题!你被开封府捉到之后到底都跟那个包黑子说什么了?怎么自那以后就诸事不顺?!”
赵臣显然没料到自己的干爹兼亲爹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骂他,他愣了愣,扭头看了城楼下的包拯一眼,才道:“义父,我什么都没说。”
但襄阳王并不相信他的话:“不可能!你被开封府捉到之后没过多久就毫发无伤地回来了,你一定是怕包黑子对你用刑,所以就把我的事都告诉了他!”
他说完这些还觉得不解气,便指着赵臣骂道:“我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重用你!西域人到底是蛮夷,你一个蛮夷的后人,歌妓之子,骨头天上就是软的,被开封府威胁了几句就倒戈投降了是不是!”
蛮夷可算不上是尊称,襄阳王既然骂西域人是蛮夷,说不定他并没有与西域人合谋。
骂这么难听,丁月华听不下去了,心想赵臣不也是你儿子吗。
赵臣被自己义父兼亲爹骂了,顿时又羞又恼。他一直憎恨自己的娘只是个歌妓,所以平时对这件事绝口不提,襄阳王因为要重用他,自然也不会提起这事,对外从来不说赵臣是他的亲儿子,只认他做了义子。
但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他们两个不提,襄阳王的手下人大多也都知道。
赵臣知道其他人都知道,不过因为他被襄阳王重用,所以别人都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些什么。
如今这伤疤被自己的亲爹亲口提起,赵臣终于压不住脾气,怒道:“儿臣一直以为父亲是以真心待我,没想到父亲已经对我心存戒备,既然如此,儿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襄阳王气得胡子都要歪了,道:“你根本不配叫我‘父亲’!好哇好哇,事到临头,你都懒得骗我了!前几日我让你去江陵调兵,想必你立刻就将此事告诉了开封府,所以赵祯才会这么快就派军队来打我!你还说什么你是怕我等急了,所以特意先从江陵赶回来报信,没带着军队一起回来,只有你回来有什么用?!我看你就是想特意赶回来看我的笑话!来人呐,给我把他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