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第22章 Episode 22 摊牌(1 / 2)

第22章Episode22摊牌

横滨时间,18:23分

随着第一辆警车拉响了警铃,前一秒还处于下班高峰期的街道,瞬间行人退让,车辆回避。

在前方骑警的开路下,雾岛羽香和中原中也搭乘的警车一路畅通无阻,二十分钟的车程,硬生生地被缩减到了十分钟。

而此时,YaashitaPark酒店的摄影周年庆典,已然开幕。

这间酒店为摄影师二阶堂优次,提供了最高级别的待遇。

摄影展设立在顶层的半露天广场。

参加展览的宾客不仅能俯瞰整个横滨21港,相对的,当那幅曾获得‘普利策’奖项的照片展出时,整座城市,也将注视这位天才摄影师的荣誉。

……多么波澜壮阔、激动人心的发言啊。

尽管在雾岛羽香听来,它除了花里胡哨之外,只剩下激怒罪犯,让那位摄影师死得更惨一点的作用了。

嘭——

酒店门口,装甲车的车门被用力拉开,全副武装的特警鱼贯而出。

“雾岛小姐,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好,这里太危险,请您立即撤离。”

雾岛羽香才刚一下车,一个陌生的特警队长就拦在了她的面前。

对方的神情严厉肃穆,说什么也不让黑发少女靠近。

不过很可惜,这位特警队长的警告,并没有被雾岛羽香放在心上。

但黑发少女也不打算硬闯,她反而脚下一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擡起头‘望’向了楼顶的方向,眉头微微蹙起。

“……晚了。”

傍晚吹拂的海风中,雾岛羽香突然轻声说道。

“什么——?”

特警队长一愣,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仿佛是印证少女的预言,一声尖锐的火警铃骤然响起,急促的铃声瞬间充斥了酒店上空!

“怎么回事?!谁按的火警铃!”

为首的特警队长顿时脸色骤变,神情难看得吓人。

“是嫌疑人野泽明。”

雾岛羽香神情平静,对这样的结果一点也不意外,

“所以说晚了,他不会给你们阻拦的机会。”

“队长先生,酒店惊慌的客人马上要下来了,先做好疏散工作吧。”

啧,现在是考虑疏散的时候吗?

狙.击手都已经……!

特警队长面色冷硬。

他用力转过头,刚想让某个大小姐哪儿来回哪里去,别在现场添乱,瞎指挥制造麻烦。

结果他定睛一看,身边空落落的,哪儿还有雾岛羽香的影子。

“人呢?!”

特警队长瞪大了眼睛,然后一扭脸,对上了下属仿佛见鬼一样的表情。

“头儿,如果您找雾岛小姐的话——”

只见下属竖起手指,一脸天外神游地指了指楼顶,语气恍惚,

“就在刚刚,雾岛小姐被一个赭发小哥抱着……飞上去了。”

还是像超人一样,‘咻’地一下——

特警队长:“……”

艹!【横滨粗口】,竟然是异能力者,那早说啊!

特警队长臭着脸,用力一扯通讯耳麦,

“作战计划变更,狙.击手就位,掩护人……掩护飞上去的那两个!”

****

与此同时

酒店楼顶,半露天广场

“谁?!你是谁……救命啊!”

一身紫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他在对方枪口的威胁下一步步后退,心中的疑惑和恐慌几乎堆积到了极点。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今天该是他的盛大开幕,借着过去的荣誉,重新站在台前的时刻。

却偏偏,偏偏冒出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

毁了,一切都毁了。

男人愤怒又惊慌地扫视周围。

原本热闹的宴会早已被打断,宾客尽散,只剩下桌椅歪歪扭扭地横倒在地上,场面显得凌乱而狼狈。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这不是他期待的……期待的……

“结果,死到临头了,你还在惦记着你的展览宴会吗,二阶堂优次。”

持枪人冰冷的声音传来。

当他准确地说出二阶堂优次的名字时,这位摄影师明显一震,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加惊恐,连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去了。

“……你到底是谁?我不认识你!你找错人!”

“找错人?”

野泽明冷笑了一声,黑洞的枪口没有一丝颤抖,笔直地瞄准了男人的心脏,

“怎么会?有谁能不认识,当年一举拿下普利策奖的大摄影师?”

【当年……】

二阶堂优次惊慌的神色一僵,下一刻,一份陈旧的报纸折叠着,被丢在了他的眼底。

上方占据最大版面的,赫然就是他曾亲手拍下的一张照片——

相片上,一个满头鲜血的醉汉倒在地上,他的旁边蹲着一个年轻的少年人。

少年人右手的弹.簧刀高高扬起,在公园路灯的照明下,刀刃鲜血四溅,刀光映在年轻人干净的侧脸上,显得那张温和的面容狰狞而可怕。

“记得吗?你的大作。”

“记得吗?你们当初,活生生害死的人。”

【你们】

野泽明的这一句仿佛一个无声的信号,这一刻,二阶堂优次的眼神变了。

“等等,你冷静一点,我可以解释!这个我可以解释的!”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慌不择路地往后退,结果一不小心踩到地面滚落的酒瓶,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刹那间,剧烈的疼痛从尾椎窜起。

但此刻,二阶堂优次已经没时间在意这些了,漆黑的枪口已经抵在了他的额头,散发着硝烟的高温。

“我没有杀他!真的,都是那小子干的!”

“照片你也看到了……是!是!我是拍了下来,但我没有杀那个男人,我拍照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死了,没气了!我没骗你!”

“……你说什么?”

二阶堂优次慌不择口的发言,让野泽明扣动扳机的手指一顿,停了下来。

这位父亲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度荒谬的笑话般,脸上浮现出透骨的哀恸。

男人见了却内心一喜,以为自己找到了生路,忙不叠地继续说道,

“我,我对那个男人……丸传次郎,丸传次郎是吧?”

“这位先生,我对他的死真的很抱歉!我明白你的心情,这样吧,我可以补偿你。你要什么?钱吗?多少钱都可以了!”

面对枪口,二阶堂优次努力挤出笑容。

他伸手想要去掏支票簿,下一秒,却见眼前的男人疯了一般勃然大笑。

“钱?哈哈哈哈哈!你竟然说钱?钱!”

野泽明用力喘了一口气,他恶狠狠地瞪着地上的男人,眼眶红得几乎能滴出血,

“你们毁了他,毁了我的儿子,结果到头来,竟然没有一个人记得他!”

“钱?我的儿子那时候才19岁!他刚刚通过了考试,会有最优秀的、最好的未来,结果都被你们毁了!“

“你们害死了他,结果竟然……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

他的儿子。

他优秀、乖巧的儿子,在这群人渣眼里,竟然比不过一叠废纸!

甚至……不值一提!

野泽明咬牙切齿,目光如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盯住地上的仇人。

男人弯曲起手指,就在他即将扣下扳机时,一个不属于此处的干净嗓音突然响起——

“要开枪吗?”

“野泽先生,如果你现在开枪的话,野泽翔太就永远是个‘杀人犯’了。”

【……什么?】

少女的话让野泽明沸腾的思绪一滞,竟然真的停下了射杀。

对于全天下的父母来说,大抵都是如此。

再也没有比孩子的名字,更能吸引他们注意的东西了。

无论身处何地,在听到的时候,总不自觉地停下动作,听一听他人对自家孩子的评价。

“什么?你说什么?你是谁!”

野泽明猛地扭过头,但手上的枪口依旧死死地抵在人质的太阳xue上,没有一丝松懈。

反倒是被挟持的二阶堂。

在他看清来救场的人,竟然是一个小姑娘和一个瘦弱的少年时,脸上劫后余生的狂喜顿时滑稽地一僵,但不妨碍他大声呼救。

“救救我!救命!快救我——!”

可惜,这一声呼救并没有发挥作用,反而还得到了一句毫不留情的挖苦。

“可以麻烦你闭嘴吗,二阶堂先生。”

雾岛羽香握着手杖,在地上轻轻一点,仿佛在驱赶讨人厌的噪音,

“不要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插嘴,你的普利策奖没教过你礼仪吗?”

明明是人质,却被讽刺没妈,还拿奖项当爹的二阶堂:“……”

被震住的野泽明:“……”

一时间,现场的空气一片死寂。

连刮过楼顶的风声,似乎都安静了一秒。

唯独某个赭发重力使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以的,大小姐。

在挟持现场讽刺被害人,这很雾岛羽香。

“现在,让我们说回正题吧,野泽先生。”

黑发少女的手杖在地上点了点。

她像是一点也不在乎面前站的,是一个手持枪支的连环罪犯一样,径直朝着野泽明的方向靠近。

作为‘助手’的中原中也没有动。

赭发重力使单手抄兜,全程安静地靠在护栏边,一双钴蓝色的眼瞳静静地注视着雾岛羽香的背影。

中原中也的眼神很专注。

唯独当不远处,一个红色的光亮圆点射来,在楼顶隐蔽地一晃而过——

中原中也的眸光才微微一动,略微分出了一分心神,准确地找到了狙.击手的位置。

那是警方安排的狙.击手,他想趁着犯人走神的空挡完成击杀,救下人质。

但在瞄准以前,雾岛羽香的脚下却轻轻一错,状似无意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恰好挡住了狙.击的视野。

挟持人质的野泽明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戒备的目光落在雾岛羽香的身上,在看清少女手中的导盲杖时,男人脸上的肌肉跳了一下。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要求对方后退。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野泽先生,你想知道自己儿子真正的死因吗?”

“……你什么意思?”

黑发少女的这话一出,直接让野泽明的面色一紧,眼神变得冷肃,

“你别想骗我!我都查过了,翔太他、翔太他就是被这群人害死的!”

“真的是这样吗?”

雾岛羽香轻声反问,她在距离男人一米远的位置停下。

“2017年9月7日,晚上22点12分,我和客户结束饭局,在公园的停车场休息,从车前的挡风玻璃看到,野泽翔太满身是血地跑过,手里拿着一个蛇纹的钱包。”

“同年,9月7日晚上21点40分,我在公园散心,听到一阵争吵声,看到野泽翔太在电话亭边,和受害者发生口角,并扬言要‘杀了你’。”

“同年,9月7日晚上22点03分,我从酒吧出来,路过公园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在远处发现是一个年轻人在行凶,出于市民的义务,我立刻拍下了照片,并打电话报警。”

……

…………

一连串证词从雾岛羽香的口中道出,引得对面的两人同时一愣。

“耳熟吗?”

“耳熟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些就是户屋英子他们,五年前指认野泽翔太的证词。”

雾岛羽香没有理会两人的愣神,继续说道,

“野泽先生,你确实调查过了。你比当时负责的警察都更加细心、废寝忘食,所以理所当然的,你也很快发现了他们证词中的漏洞。”

五个目击证人,所有人都在说谎。

户屋英子自称透过车前的挡风玻璃,看到野泽翔太浑身是血地跑过。

但实际上,以户田英子的身高,和她车顶挡板间的落差阻隔,真的坐上驾驶位后,想要同时看到跑过人影的全身和相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还要准确地指出,对方手上钱包的款式。

安西守男自称听到了野泽翔太和受害人发生口角。

但事实却是,受害人是深夜离开街心酒吧的,而电话亭距离他的位置,至少隔了一条公园的行道距离。

试问,一个手脚发软的醉鬼,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才会放着附近的拦车点不去,非要舍近求远,选择去对面的公园行道?

还和一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发生口角?

答案很简单。

那个遇害的晚上,丸传次郎在获知自己中了彩票大奖,于酒吧大肆庆祝时,他就已经被几双眼睛盯上了。

他离开酒吧后,自然也没去成公园。

他是被人【移动】过去的,而那个时候,安西守男确实在公园的电话亭旁,看见了野泽翔太。

只不过,他听到的不是争吵,而是其他的东西。

也就是这个,促使安西守男诞生了说谎的动机,跟着加入行动,甚至提出了完善计划的最佳人选。

“……动机?”

“他听到了什么?那个混蛋听到了什么?”

野泽明忍不住追问。

丝毫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逐渐被牵动了思绪,成为了被‘牵住鼻子’的那一个。

雾岛羽香轻笑了一声,话中透着讽刺,

“野泽先生,在‘审讯’的时候,安西守男没有告诉你这个,对吗?”

“不奇怪,他当然不敢说实话。”

因为一旦说了,可就不是两发子弹那么轻松的死法了。

“答案是,安西守男听到了喜讯。”

“……什么?”野泽明足足愣了一秒。

雾岛羽香‘望’了一眼野泽明,她没有立即抛出解释,而是放慢了语速,近乎引导地问道,

“野泽先生,你从出狱后,曾花费了数月调查这五个目击证人,而安西守男,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由你来告诉我,安西守男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

野泽明怔愣了片刻,几乎是下意识地喃喃开口,

“一个……他就是一个眼高手低的混蛋!”

“自以为怀才不遇,却连续几次司法考试失败,靠着啃父母的退休金生活,没有一份正经工作……”

“是啊,一个愤世嫉俗、自以为能力出众的混蛋。”

雾岛羽香赞同地点了点头,

“然而,就是这样连续数年,都没有通过司法考试的混蛋,却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一则他梦寐以求的喜讯——”

“野泽先生,您的儿子通过司法考试的时候,是几岁?”

“他打电话向野泽夫人报喜的时候,想必是意气风发,欣喜骄傲的吧?”

而恰恰就是这份骄傲,引来了一个陌生人的嫉妒。

然后嫉妒变成了憎恨,最终诞生了恶意,成为了伪证的动机。

“……”

“就因为这种东西——”

他的儿子,就因为这种东西……

强烈情感冲击,让野泽明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手中的枪被他握得咯吱直响。

然而,雾岛羽香像是没有发现,这位父亲正在经受怎样的折磨一般,继续说道,

“现在,回答我第二个问题。”

“野泽先生,正如你所调查的,无论是安西守男、户屋英子还是旗本夫妇,他们都不过是伪善又不值一提的小人物。这样的人,即便是想要作恶,也只敢如同沟渠里的蛆虫,不敢见光。”

“即使是作伪证,也是瞻前顾后,满纸漏洞。”

而有趣的是,恰恰又是这样的人,最容易收买,也最容易成为帮凶。

“现在回答我,在这一整桩案件中,谁,最有可能教他们说谎,统一口径?”

“又是谁,能在期间得到巨大的利益,甚至宁可付出巨额的封口费,也要让您的儿子,成为这个替罪羔羊?”

“而又是谁,有能力、有‘铁证’,一定能让你的儿子,成为替罪羔羊?”

谁?

会是谁?

黑发少女接连不断的提问,如同一根看不见的丝线,一点一点帮野泽明理清了思路,串联起线索。

那些作伪的证词、数个月以来跟踪的成果,还是照片——

仿佛冥冥中的某种提示般。

一阵风从顶楼刮过,将那份丢弃的陈旧报纸又吹起,落到了野泽明的脚边。

男人下意识低下头。

这一刻,报纸头条上刊登照片,又一次映入他的眼中。

从未如此清晰,从未如此分明。

野泽明的双眼一眨不眨,定定地注视着那份报纸。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沉默后,他缓缓擡起头,看向了正被自己挟持的男人——

明明是夏季炎热的气温,却面色发冷,抖擞如筛糠的人质,二阶堂优次。

“……是你。”

野泽明轻声开口。

“不不不不,我没有,不是我!”

“人不止是我……不是我杀的!不是——”

这一秒,二阶堂优次的恐惧到达了极点。

他还想要辩驳,但在对上野泽明那双极度平静的、却又极度愤怒的双眼时,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腿软地跪在地上,不断颤抖。

“是你。”

野泽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仇人。

“你说过,在拍下那张照片的时候,丸传次郎已经死了,没气了,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

“你不是远远站着,在拍照报警吗?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我杀过人了,所以我知道,刀在刺下去和拔出来的时候,血溅起来的高度和血量是不一样的。可是这张照片里,我儿子的脸是干净的,从头到尾,都是干净的。”

“为什么?你做了什么,才让翔太去碰那把刀?”

野泽明仿佛梦游般,一字一句地问道。

明明是疑问的语气,然而他看上去却异常平静。

看上去,一点也不在乎什么答案了。

他手中黑洞的枪口擡起,对准了男人的心脏。

此刻,仿佛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手中扳机一点点扣下的响动,异常清脆。

以及——

一道干净如清泉的少女嗓音。

“要开枪了吗?”

雾岛羽香掌心搭在手杖上,平静地问道。

野泽明没有回答。

他甚至没有转过头,只是无动于衷地盯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二阶堂优次,

“你要阻止我吗?”

“我不会阻止你。”

雾岛羽香语气平淡,表情没有任何起伏,

“事实上,阻止一个决意自毁的人,是一件很残忍的事。但是野泽明,作为告知真相的回报,在开枪以前,最后回答我一个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