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皇后惶恐地大叫。
楚鸿雨伸出一只手，想要将他娘垂下的发丝给掠上去，手才擡到一半，却又垂落。
他的唇边却凝出一朵笑容：“阿娘，我高兴，你终于……终于看到了雨儿。”
一层水雾，浮上两双对视的柳叶眼中。
这二十年来，无幻无依无靠。
他又何尝不是？
他的阿娘眼中只有仇恨，只有嫉妒，只有痛苦。
他的阿爹眼中只有江山，只有后悔，只有猜忌……
但是，至少这一刻，阿娘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他一生的心结，总算散了好多。
“雨儿，你撑下去。阿娘以后，都对你好。都只为你一个，阿娘再也不……”
楚鸿雨的目光，却已悄然从他娘的脸庞移开。
他四处寻觅，努力集中视线，在人丛中寻找。
终于，柳叶眼对上了一双小鹿一样的眼。
楚鸿雨费力地伸出手去，呼唤：“灵儿，灵儿……”
“鸿雨哥哥。”他的耳边似乎响起每次都又清脆又眷恋的少女的语声。
“灵儿……对不住……如果……如果有来生……我愿将一生……都赔给你……”
他是真正懊悔了。
没有珍惜眼前人，被仇恨和痛苦蒙蔽，直到临死，他才觉出他活得多么可悲，多么凄惨……
他有好多话，想同灵儿说。
想告诉她，每一个彼此相伴的瞬间，他都记在心上。
想向她忏悔，也想向她承诺。
但，千言万语都堵塞在胸口，再也说不出。
他只用一双柳叶眼，揪心地看着灵儿。
那眼光，让皇后又是羡慕，又是心碎。
谁知，王璧灵根本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
连那声“鸿雨哥哥”，都是他的幻觉。
等到听清他说的话。
王璧灵淡淡一笑，道：“楚鸿雨，我说过，我不要你了。不但这辈子不要你，以后生生世世都不要再遇到你！”
她的话语那样决绝，但她的神态和语气却那样平淡，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噗”一口血箭，自楚鸿雨口中飙出。
“砰”一声，他的脑袋终于垂落在地。
最后的意识是：原来，父皇是这样的感受。
有些事，后悔也没有用了。
永远都再难挽回……
他好痛啊……
“雨儿！”皇后凄厉地高声喊叫。
她的声音直入苍穹，却也再唤不回她一生都忽视的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