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多加在意。
等玉京将长绳解下，递给他。
李将军伸出有些粗糙的大手去接那长索，光亮的眼猛然撞上一只雾绕流波的眼。
水光潋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头坠落，淡荡，生出一圈圈的涟漪。
李将军呆呆道：“阿京，你的眼……你的眼……”
他半天说不出来，玉京听着觉得十分古怪。忽然伸出手指，轻轻去摸正在被人呆看的那只眼。
手指刚刚触到浓密纤长的眼睫毛，他脸色大变，将绳子抛在地上，匆匆道：“小人的眼睛，只怕在刚才受了伤，容先告退。”
也不等李将军回应，甚至顾不上看和尚有没有得救，玉京匆匆跑下了甲板，回到自己的舱房。
一进到舱室之中，立即将房门紧闭，还插上插销。生怕有旁的人突然闯进来。
心跳像是擂鼓般，重重跃起，又狠狠落下。
他双手紧握心口，似乎这样能够让自己好受些。
坐了好半天，总算平静一些，才伸手从榻下摸出一面铜镜，放在脸前照了一照。
镜面清冽如水，照出那张至今依然不太习惯的容颜：
有些清瘦的脸，却不是原有的玉白色，肌肤粉粉嘟嘟，如同桃花葳蕤，粉光生艳。
脸上一阵接一阵的滚烫。
他知道，这都是因为刚刚跟和尚悬在半空拥抱，那种难言滋味引发。
令人心醉的触感，仿佛还在空气中残留。他还能嗅见自己发丝间氤氲的青竹气息。
那是和尚的味道。
铜镜之中，让他真正大吃一惊的，是他的眼睛。
它清清楚楚照出，此时的玉京一只眼如同寒星点漆，晶亮有神。
另一只眼却是水波千顷，生出光华万种，在里边荡来荡去。
左右完全不同的眼睛，让两边的脸颊，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风貌气质。
如寒星点墨的左边是十分清澈干净的美少年；右边却是艳光相照，说不出的妩媚和娇柔。
认谁也不会错认了性别。
他缓缓擡手，静静从左眼中拿出一只琉璃片。露出和右眼一模一样的旖旎流波。
日常用来遮挡住眼睛的西洋镜片，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一只。
玉京心头像是重重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十分难受。
重重心事几乎都是同一个：
和尚，他可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