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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露(2 / 2)

那郑妤更要去看看了。送人回家只是第一步,若家成为另一个牢笼,那所做的一切,有何意义?

郑妤和孟幺出门,正巧碰上柳如湘,于是三人同往。

途中,柳如湘拉着郑妤闲话,郑妤有一搭没一搭应付。她们之间,算不上熟识。

永宁寺初见柳如湘,她为兄长求情,瞧着是端庄秀丽的闺秀。

五定湖再见柳如湘,她随温昀而来,冒着腥风血雨救死扶伤,说话直截了当,倒像个英姿飒爽的江湖游侠。

此时,东拉西扯,畅所欲言,又是另一副模样。

郑妤不好一直装哑巴,斟酌半天抖出一句:“柳姑娘这几日去哪了?”

柳如湘知无不言:“我在城西协助温大人问询,还有两百人无处可去,得尽快让她们回家。”

对人前妻提这个人,柳如湘似乎并未觉得尴尬,她滔滔不绝:“温大人为此奔忙劳碌,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有官如斯,屈居一郡之内,委实屈才。王妃您觉得呢?”

郑妤赞同道:“柳姑娘言之有理,温大人清正无私,值得更高的位置。你不妨在令兄面前,为他多多美言。”

“哎你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柳如湘哭笑不得,“上边有心打压,我哥如何提拔他?”

听这意思,柳如湘在暗示,温寒花不得高升是因为李殊延?郑妤略一思考,笑道:“柳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

后宅之中尚有心照不宣的处事规则,何况官场。即使李殊延从未说过温寒花如何,但知晓温寒花是她前夫这层关系的人,都不会蠢到主动触霉头。

马车驶不进巷子,她们步行穿过,只见沈家门口围了一群人,吵吵嚷嚷。

一老妪揪着年轻人耳朵幸灾乐祸:“多亏老娘当初没答应你把这婆娘娶回家,要不然遭罪的就是咱们。”

又一头发半白的老妇道:“是啊,四娘这皮相,比花楼里的姑娘还艳三分,当年我儿子也嚷嚷非她不娶。”

当沈阿嫂被唤作柳四娘时,她是丹阳郡内响当当的人物,上至县令官爷下至街坊邻居争相求娶,上门提亲的人一茬接一茬。奈何柳爹囤积居奇,挑挑拣拣误了年纪,最后草草敲定嫁给一位富商当继室。

阴差阳错地,柳四娘跟沈屠户看对了眼,柳爹哪能看上沈屠户这种沾满荤膻的穷小子,当即要他二人断了来往。谁料柳四娘我行我素,当夜卷了铺盖自奔为眷。

岁月如屠刀,百炼钢成绕指柔,柳四娘一改泼辣直爽品性,变成菜场上为一根葱跟人掰扯白天的沈阿嫂。

沈屠户拳打脚踢,“娼妇”、“荡.妇”等词像拳头一样,源源不断落在沈阿嫂身上。

“住手!”

不少聚众看热闹的人回过头来,施暴的屠户不管不顾继续打。地上那人抱头蜷缩,宽大的鞋高高擡起,正对她胸口踏去。

有人低声提醒:“燕王妃来了。”

“老子教训自己媳妇,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沈屠户听而不闻。

郑妤疾趋上前,远谟翻身一跃踹飞沈屠户,人群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郑妤搂住沈阿嫂,无端察觉这一幕万分熟悉,似乎不久之前,她也这样搂着一个遍体鳞伤的人。

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却被沈屠户一声吼打断。

“我呸!什么狗屁王妃,她跟这婆娘一样,表面温顺忠贞,背地勾勾搭搭,赶着爬贵人的床,都是淫……”

远谟一拳挥过去,打掉沈屠户两颗牙。一口血沫喷下来,沾在郑妤衣袖上。

胖墩子滚几圈撞开门扇,扬起脸挑衅远谟:“你有种再来一拳,大伙们都来看看,朝廷走狗杀人了!”

碍于燕王府亲卫的头衔,远谟束手束脚,否则方才那一拳,绝不止掉两颗牙。

然而柳如湘却不怕砸尚书府的招牌,招出柳泉派给她的护卫,道:“此人造谣生事,侮辱朝廷,狠狠地打,断手断脚无所谓,留一口气就行。”

两名护卫高大威猛,并排立于门前摩拳擦掌,扭得骨头嘎吱嘎吱响。沈屠户:“你你们欺压良民,我要告官去!”

柳如湘讪笑冷哼,自报家门:“你去告啊,我兄长是吏部尚书,我舅父是宣威将军,我祖父是当朝太保,你殴打妻子在先,我路见不平仗义出手,你就是告到陛下跟前,我照样有理。”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沈屠户吃瘪,便将目光移到郑妤身上,大声嚷道道:“红杏出墙还不让人说了?两年前,老子亲眼见着温家婆娘和一个男人在旧梦街卿卿我我,那奸夫就是他!”

指的是远谟。

此言一出,人们纷纷用怪异的眼光打量郑妤,拉着各自身边的人低声议论。他们不知温夫人因何摇身一变成为燕王妃,对此早已做出许多猜测,如今沈屠户道出此事,故事一波三折,众人皆津津乐道。

武力难堵悠悠众口,这下柳如湘护卫再动手,即便真是为了维护朝廷威严,落在旁人嘴里也会变成心虚灭口。

柳姑娘,市井纠纷应交由当地官府处理,我们带沈阿嫂去找温大人。

郑妤劝住柳如湘,随即搀起沈阿嫂便要离开。未料沈阿嫂猛推开她朝沈屠户扑去,一如多年前,柳四娘逃婚扑向沈屠户般果决。

只是这一回,她送去的并非热忱爱意,而是冰冷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