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消息传回来吗?”她顾不上应承,扒着椅背扭转上半身问他。膝上的书顺着她小腿滑落,几页边角升起垂下,却是再无动静。
温昀登堂入室,将饭菜摆在案几上,黯然道:“尚无。才半日,你莫急。”
他走过来,捡起书归于架上,道:“做了你喜欢的桂花糖藕,尝尝吧。”
郑妤一笑置之,她都不知自己喜欢桂花糖藕。温昀将木箸递过来,她坦然接过。
算不得喜欢,但称不上厌恶。令人作呕的肝脏都咽过,一盘桂花糖藕而已。
片刻功夫,盘中只剩酱汁,温昀见她胃口大开,嘴角完全压不下去。他问:“你喜欢我再给你做。”
“温大人可能记错了。”郑妤放下木箸,翻出帕子擦拭嘴角,心平气和。
“是吗?”温昀望着房梁回想,慨叹道,“许是我记错了。”
酸甜味和甜味差之甚远,喜甜的是曹氏。
“无论如何,多谢温大人款待。”
万里晴空,无端飘来一团乌云,屋里突然暗下去。
犹如那团乌云迅速扩散,心底的不安亦向五脏六腑蔓延。连月放晴,毫无征兆转阴,绝非祥瑞。
天色越来越暗,不多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风裹挟细密雨丝飘进来,在她的裙裾上留下斑点。
少顷,狂风呼号,广袖、裙摆、衣角,无不漂浮。衣料摩擦发出的“飒飒”声响回荡耳畔。
“快传医官来!”
穗丰的呼声如同惊雷劈下,竹椅翻倒,座上之人已无影踪。
郑妤冒雨冲出去,茫茫雨帘中,一把白色大伞正向她移动。伞檐微微擡起,他擡眸望来,浅浅一笑。
“别哭,被孙腾砍一刀而已。”李致接住滴落的泪,宽慰道。
伤口流脓发紫,医官试了好些药都止不住血,哪是挨一刀那般简单……手都擡不起来,状况只怕比猜测的更严重。
郑妤泪流不止,李致叹道:“我想睡会,你一直哭,我如何放心?”
听他这样说,郑妤反而哭出声来。她捧起李致的手,抽噎道:“你不许睡,看着我,不许睡……李殊延,不许睡!”
“医官,你想想办法啊……”她伏在床头,泣不成声。
医官摇头叹气:“刀上淬了毒。”
穗丰问:“可能解?”
“解倒是能解,然配制解药的药材种类繁多,分布广泛,集齐需耗费多时。伤口血流不止,恐怕……”
“我找他们换解药去!”远谟说完就要走,穗丰拖住他道:“你拿什么跟他们换去?”
“我射向孙腾那支箭,也淬了毒。孙腾是主帅,他们一定会换的。”
门口闪进来个人,岁稔叉腰喘气,将信函递给穗丰道:“庐江传来的。”
穗丰看后揉成一团丢出去,咬牙怒道:“王八羔子,欺人太甚。”
他们三人交头接耳商量,郑妤抹干眼泪,颤颤巍巍走过去捡起纸团。
——李恒要她亲赴庐江交换解药,且要求只能她一人前往。
待他们三人说完看过来,瞧见信纸在她手上,脸色皆不大好看。
郑妤伸手道:“远谟,把解药给我。”
“王妃您万万去不得,我们再想想办法。”
“给我!”
远谟为难退后,拉过穗丰岁稔挡在中间。岁稔亦道:“我们真不能让您去,否则殿下醒来,我们小命不保。”
“我不去,他醒不来。”郑妤扶墙起身,一步一晃走向远谟。
“你们若还当我是王妃,便听我的。两方交战,不杀来使,只是换解药而已,他们不会拿我怎样。”
“我和李恒打过交道,他并非背信弃义之徒。”
远谟坚决反对:“人心难测,请王妃冷静下来,深思熟虑再做决断。”
“我们没有时间可以耽搁。”郑妤竭力克制情绪,编出一套较为有用的说辞,“你不放心可暗中随我同去,待我拿到解药,若定王不放我走,你再现身接应。”
庐江军营,正中营帐,李恒四仰八叉卧在榻上,枕边放有一本《望楼集序》。他掐着指头数数,托熟寒暄:“我们有几年没见了吧?来人,给燕王妃看座。”
何络大婚时,李殊延有意安排,算来是有两年未见了。但郑妤并无叙旧的心思。
“不必,我按你的要求来了,把解药给我。”
“急什么,先坐。不止本王,还有位老朋友,也等你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