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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程(1 / 2)

归程

桃花渡口三更雨,望楼隔霈送王公。

李致离开丹阳那日,李恒同日返回南陵,两人于渡口相遇,互相拜别。

风雨晦暝,船能否启航尚未可知,两方人马于离亭稍候。约莫两刻后,两艘船同时挂帆。

李致礼让道:“六哥,请。”

“七弟先走吧,有人来送我。”李恒得意扬扬,合上折扇指向望楼高处。

楼上那人慌乱蹲下,李致看过去时,只瞥见两根桃木簪挽起的螺髻,和自栏杆缝隙垂落的葭灰色衣袖。

齐晟清清嗓子,道:“难得糊涂谓聪,一直糊涂谓蠢,装糊涂……记不得了,定王殿下博学多才,这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折扇接连拍掌心,节拍自成韵律。李恒已悟出齐晟话中深意,即让他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思。

李恒装模作样仰首深思,旋即擡起折扇指向李致道:“装糊涂,谓……谓傻,七弟觉得呢?”

被折扇指向那人,余光飘向望楼高处,嗤笑:“装糊涂,谓之,怂。”

雨声嘈杂,他声音不大,郑妤在楼上,听不清他们交谈。她扒着栏杆看,穗丰站在船头举手示意,李致一行人陆续登船。

船离岸,驶入茫茫雨幕中,不见踪影。

“别看了,人走远了。”

后领被人提起,她郑妤愣愣后退站稳,问:“殿下怎还不走?”

“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李恒故弄玄虚,捋捋并不存在的胡子,“本王虽极其不乐意把这件事告诉你,但是……本王要和老七争个光明正大。”

“殿下您说什么?臣妇,听不明白。”

扇柄落在她额头轻敲,李恒笑道:“你不用明白,本王会帮你弄明白。”

说完李恒发狂扑过来,郑妤避闪不及,后腰撞上栏杆,上半身空悬在外。

桃木簪腾空坠落,如瀑青丝迎风飘散,郑妤死死抓住李恒手腕大喊:“你做什么!”

冰冷雨水打在她脸上,与温热泪水混合,滑进耳廓。

李恒挣开她一只手,紧接着肉搏声响,他一手抓住她手臂,一手执扇跟人对抗。

郑妤被迫跟着李恒走位而悬空移动,期间,她不小心往下瞟一眼,忍不住闭目尖叫。

又一只手抓住她,她喜出望外仰头看,竟是……远谟?!

远谟稍一使力把她拉上去,郑妤稳稳落地,拍拍胸脯喘气。

李恒达到目的,不再跟远谟真枪实战纠缠,他飞身躲闪解释:“你停手!本王只是想告诉她,那夜击败蒙面人救她的另有其人。”

郑妤暗自琢磨李恒的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倍感意外。

郑妤上前劝架,拖住远谟问:“他们都走了,你为何留在这?”

她心里已猜到大半,并不指望能听远谟回答。

果不其然,远谟咬紧牙关,摇头,不答。

李恒挥扇推测:“若本王猜得不错,你七年前就在这了吧?”

七年前,郑妤嫁温昀,远谟送贺礼后,便奉命留在丹阳,从未离开。

宣京来人暗查福烁公主,李蕙屡次怀疑到郑妤头上,可她每次派出去的杀手,无一生还,全死在远谟手上。

拆除旧楼时,横梁坍塌,远谟趁人不注意撑起梁,给她创造充足的逃生时间。

不止远谟,还有望楼。益州文先生本要去豫章观滕王阁,彼时郑妤在筹措望楼诗会,李致再三请文先生改赴丹阳讨请帖,没想到文先生碰了壁。

而这些都是李恒从好友处听来的。

“我说殿下为何巴巴去赴望楼诗会,原来如此。”诗酒恍然大悟,“但殿下您不觉得,您对那位温夫人的关注过多吗?”

诗酒取来灯笼,继续说:“比如这盏老虎灯,您买回来做甚?”

“什么老虎?瞎子,这是猫,看不出来吗?”李恒抢过灯笼,提在手里观赏。

诗酒欲言又止,瞧着自家主子看灯时那柔和的眼神,只觉得见了鬼。

李恒睨他一眼,拧眉道:“你懂什么?下船去探探消息,柳泉去过郡府没有。”

丹阳郡府,温昀接过圣旨,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苦守丹阳七年,终于有所擢升,当然值得高兴。可他下月要去任职的地方,是宣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