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是禁军直属,以往我不好过多干涉,这些年,苦了各位了。”昆仑商号一直贴补西北和东北边军,但于京畿,离皇城太近,这些年没有关照过他们。
自苏禄绯回京袭爵后,这些旧部从没有埋怨过丝毫,与她绝对的支持,让苏禄绯十分过意不去。
“殿下能记着我们这些老家伙,我们就知足了。唉,苍天有眼啊!”说话的是梁铠,原梁丘良将军的部下,跟随先贤王征西五年,能再见到主公的后人承袭其爵位,感慨颇深。
“于公于私,于国于我,诸位的功绩和恩情,当没齿难忘。”苏禄绯说得真诚肃穆,老将们不禁红了眼眶。他们不能离开大营太久,由许京陪着他们简单用了些午膳,便出了桃园返回了驻地。
白翦坐在亭中倒也不无聊,有南叶抚琴,湘叶煮茶。
后来江枫舟前去作陪,二人谈及这次贤王倾囊相助的十万两白银,白翦不禁感叹道:“此番多谢长史大人费心斡旋。不瞒您说,这次父亲带我进京,我便做好了用我自己至少为水师换得些钱财回去的。没料到贤王殿下不仅大义,还大方爽快,水师换发新船武器的难题迎刃而解。说来真是惭愧,我空长了一身皮肉,练了些力气,竟是什么忙也没帮上。”
江枫舟见他笑起来皓齿明眸,历经风吹日晒而成麦色的肌肤,五官透着英朗坚毅。他摆手令南叶和湘叶退下,才回道:“白公子言重了,侯爷一心为国为民,殿下敬之,既知道这其中利害关系,如何能坐视不管。白公子文韬武略,建功立业指日可待。”
白翦目光随着南叶和湘叶的离去,视线慢慢扫过园中侍立的护卫,最后落回江枫舟身上,不禁深深叹息了一声,有些苦恼地摸了摸已经不红的额头。
江枫舟瞧见他的神色,问道:“公子何故叹气?”
白翦摸了摸自己的面皮,发愁道:“早有传闻,贤王殿下身边俊朗丰毅之人良多,我还不当回事。今日得见,唉,是我自以为是了。”
江枫舟听他突然自怨自艾起自己的面容来,有些好笑:“公子器宇轩昂,切莫妄自菲薄。”
白翦知道他在安慰自己,目光定定地落在远处那女子身上,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出发前,多听姊姊的,多擦一些养颜的玉膏,说不定今日就不会因为样貌而突生窘迫了。
白翦上与长兄明州侯世子常年驻扎在水师大营,有一长姐嫁到金陵府,离家也不算远,听母亲说幺弟要随父亲进京游说贤王资助东南水师,便匆匆赶回,耳提面命地要弟弟修整好仪容,争取讨得贤王殿下欢心,让问题迎刃而解。
白翦对此嗤之以鼻,扬言道,若贤王真是贪图美色之人,这资助,不要也罢。
可白琬一听,气得揪着他的耳朵骂道:“混小子,为了父兄,你牺牲一下自己的面皮怎么了。你真当父亲是钢筋铁骨吗?换不来新船新炮,等东倭鬼子打过来了,难道要让父亲和长兄以血肉之躯相搏吗?”
白翦自小就怕这个姊姊,不比兄长谆谆教导,白琬能动手的时候绝对不费口舌,尤其教训弟弟的时候绝不手软。
白翦自小搬到军营,有一半是因为家里有个惹不起但躲得起的姊姊,母亲帮亲不帮理,父亲每次都被姊姊的歪理邪说成功哄骗过去,反过来斥责他的不懂事。
可如今看来,不听姊姊言,吃亏在眼前。他从来都没有如现在这般,希望自己的容貌要是再出众一些就好了。
苏禄绯送走了那些九方军旧部将领,往凉亭方向看见了江枫舟与白翦坐在亭中相谈甚欢。
她踱步过去,二人纷纷起身见礼,苏禄绯坐在了二人中间上首的位置,落座时顺手将白翦一侧的茉莉茶酥换到了江枫舟面前,对白翦说道:“京城的冬日比明州干燥寒冷许多吧,不知白公子住得可还习惯?”
白翦坐得端正,手撑在腿上,整个人都笔直□□,回道:“多谢殿下关心,京城虽更冷一些,但帐内有暖炉,倒是比海边的冬天,好过些。”
“水师的巡防辛苦艰险,侯爷几十年如一日不曾松懈,令人敬服。白公子在京郊若是有任何需要,尽管和许叔说。”
白翦点头,提起许京,他露出了信服的神色:“大统领果然如传闻般勇武,这些天在下受益匪浅。殿下,我父亲可曾将新船和新炮的图谱交给您?”
“白公子放心,有专人看管,必不会泄露分毫。”
提及新船与新炮,白翦眼中迸发出熠熠辉芒,“殿下,那些新式火炮的射程,已经改进到了原来的两倍之多,还能继续提升,最多可至原始射程的三倍半。若是放到步卒营用来打头阵强攻,必能事半功倍。”
白翦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他与言篱如何一点点改进着火药配比和炮筒长度,“最凶险的一次,甚至是在阿篱面前的沙包上炸翻的,若非我兄长反应快,我俩现在都要缺胳膊少腿了。”
苏禄绯见他说得起劲,擡手想帮他斟盏茶润润嗓子。
江枫舟先一步,拎起茶壶为他的空盏中添至七分满,白翦端起杯盏饮尽,见他们二人定定地看着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说起这个有些激动,还请殿下莫怪。”
苏禄绯一笑,正想说无妨,却听见远处一阵嘈杂,隐约还能林女官喝止银杏的声音,江枫舟站起身来说道:“大概是银杏在拆家,我去看看。殿下和白公子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