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栗一记眼刀瞥向苍叶,苍叶会意,款款上前为苏禄绯按摩着头颈。
苍叶对于按摩推拿颇为精通,连宝芙都赞过他的手艺,苏禄绯舒服地舒展了眉心,思绪也渐渐清明,派人传信给顾常毅,请他继续分化晋陇世家的联合,然后逐一击破,化为己用。
赤缇要回瞳山坐镇,留华雷继续守在芦园。原本赤缇想和他做第二笔交易,华雷助苏禄绯恢复内力武功,赤缇放华雷自由。只是华雷笑着同意了帮苏禄绯恢复内力,却不愿离开瞳山。
“这么多年,我没有抚养过观雨,现在他已长大,也不再需要我,我又何必凑上前去将他平静的生活搅乱。”华雷看着芦园西湖边苏禄绯逗着正在放纸鸢的福禄,眼底一闪而逝的艳羡。当年的瞳山,与现下大不相同。
赤缇夺权后,除了叛出瞳山的鸠尾,同期旧识只剩下华雷。一晃经年,物是人非,华雷不奢求子孙绕膝,当下很好。赤缇也不勉强,有华雷在自然更好。
苏禄绯不舍他离开,赤缇许诺道:“年关之前我会入京。”苏禄绯知道,华雷在此,只有丰渡在瞳山,必是还有很多事务等待他回去处理,只得依依不舍地送别他。
每日的针灸药浴加上华雷和秦浅笙不遗余力地为她渡化内力,苏禄绯迅速恢复着气力。北境事务大部分都由江枫舟在处理,九方军的重组进展顺利。
十月十一,苏禄绯收到了言筠的传信,除了感谢她替他手刃杀父仇人,还提及了婚宴后他将带着夫人随富阳侯回东海老宅祭祖,冬月前入京。
东北境岁末贴补边军的军需都已安排妥当,郑国公世子对老国公的积怨已诉至明面了,恐怕用不了多久弑父夺爵的戏码就要上演了。
楚栗和许京在和她念叨九方军重组后一些先贤王旧部的安排,赵归雁在一旁听着,手中的鱼竿今晨已经上钩了四条,苏禄绯还是一条未得,遂将手中的栗子糕捏碎了一些扔进了湖里。
“九方军的这些副将、参将提拔旧部没问题,护旗营怕是要由太子亲自挑选了。”
许京沉吟:“这倒是没什么影响,大纛精锐已经尽数收编甲字营和乙字营,方统领守着昆吾矿,也不愿掺和到朝堂中来。当初隗氏的大荒扶桑剑由历代家主所持,身先士卒地冲锋陷阵,所以才会有五万九方军听大荒扶桑号令,剑尖所指是为仇敌一说。殿下,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起码这一代由旧部选上来的九方士卒,是不会认太子为主的。”
苏禄绯笑道:“看来,昆仑这些年花出去的真金白银,还是换回来一些真心的。”
许京点头:“底层的士卒靠的是一腔热忱和真心,崇拜强者和义气,无关政权的争斗。上位者是不会留意他们的,但恰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积跬步至千里。九方军能走到今天,是历代家主爱护士卒的福报。”
楚栗大咧咧道:“大哥你说那些文绉绉的不牙酸吗?道理很简单,皇帝老儿却想不明白。谁让老子和弟兄们吃饱穿暖,谁给我们锋利的武器,我们就听谁的。流血流汗那为的是身后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管谁他奶奶的是皇帝还是……”他还没说完,挨了许京一脚,“在少主面前,嘴巴干净些。”
苏禄绯并不在意,“大逆不道的话在这说说就行了。以后九方军的统帅必须是太子、皇帝,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殿下就没想过……”一旁的赵归雁将手中的鱼竿一提,鱼钩空无一物,饵料已被吃了个干净。他话说了一半,收了鱼竿,眸光灼灼地看着苏禄绯。
“想过”,苏禄绯毫不避讳,“不瞒你们说,我仔细想过。只是思来想去,那皇位我夺得过来,即使名正,也会守得艰难。大干的世家豪阀对女子封王的阿娘多有攻讦,我在朝中没有文臣支持,根基浅薄,光靠杀戮不足以服众。争斗再起,最终受苦受难的是已经苦熬百年刚得天下安定的百姓。阿爹说得很对,到那时,我娘会很伤心。”
打江山和守江山孰难,难以评说。赵归雁挂了鱼饵重新甩竿,递给了苏禄绯,话题转向了郑国公:“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就是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楚栗看苏禄绯钓鱼心急,恨不得扔下去一块鱼饵将鱼都吸引来,然后他站在岸边帮她捞上来。
许京则摇头不赞同道:“郑国公老谋深算,他那几个儿子,都不是对手。”
说话间,似有咬钩,苏禄绯擡手回抽,赵归雁忙上前接过鱼竿,还是一条白鲢。苏禄绯笑道:“栗爷,你这湖里再养点别的鱼嘛!”
楚栗看了一眼,他也分不清这湖里的鱼都有什么不同,挠挠头应着:“哎,是,殿下。”
苏禄绯数着桶里的四条白鲢,她不喜欢吃鱼,但是赵归雁做酱鱼炖豆腐着实让她胃口大开,正捉摸着好像已经连着吃四天酱炖白鲢,该换换菜了。
黎周快步上前单膝跪于苏禄绯面前,呈上那份新九卫的名单:“启禀少主,新九卫已在前厅跪侯,请您移步训话。”
苏禄绯接过,手指蘸点了茶水,在名单上前五人的一圈,扔回给黎周,“你全权统领,前五个归为护卫营。后四个划到近身侍卫,乔渲不在,近卫先听九桃调遣。按老规矩来,去吧。”